回复 1# 永明马灯
即便要出工,我也喜欢戴斗笠披蓑衣的逍遥相。事没做多少,在田野间散淡地运着青篛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味。
书中教给我们的这种审美的情趣在喧闹的都市里没有提供给我们体验的机会,在落寞的乡居生活里倒横空的来到我们身边。我们无论是先前在破败的街道的屋檐下躲雨还是后来在堂皇的超市门前等候雨的过身,都找不到当年站立在田土里沐雨的闲散了。
还有就是,运这个味的主人让我想起另一个人:32年,战乱的烟云差不多笼罩整个北方了,清华园里的文人笔下却流泻出这样的画面: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树叶儿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在乡下,小路上,石桥边,有撑起伞慢慢走着的人,地里还有工作的农民,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静默着。我猜想,这种运味兴许是一种试图,对外部世界纷扰的抗拒?或是避忘?
现在回想当年下放的生活,确是下雨日子的记忆更多,冬天,真还是披着蓑戴着笠(不过蓑不是土质那种蓑,而是父亲用过的雨衣),事没做多少,就喜在田里的草籽里踩过。夏雨的时候,披张塑料薄膜,就跟田里赶鸟的毛人差不多,在田畴上踏着那溅起水箭的一凼凼积水,真还不急着回家。
现在忆起十八九岁时,虽还读书不多,但那迂的毛病,也染了些微,倒还藉此增了那寂寥生活里的一点趣味。
郑玲比我老实。做事扎实不偷懒。尤擅需手巧的活。收工回家还要做饭洗衣补衣裤。她针线好,绣得花,能把补丁补得别开生面。沦落到这步田地还固执洁癖,“笑脏不笑补”是这时候她的衣装品味。睡前必扫地,不然睡不着,没扫地她说就象人没洗脸。“活出些幻想来”的日子,其实处在深度不安之中,居然被她打点得丝毫尘事不相关的样子。 她在苦难中不聪明不狡猾,沉着地死挺。
好的女子,大抵都是实心的居多,有着永远都是孩童一样的本色和天真,无论怎样撂倒的外境都不会改变其对生活的亲切。郑玲就是这样的一个标本,何况她是有一颗诗心的。较真和灵性完全绝缘了世故的聪明和狡猾,她的死挺可能是一种抑制和一种兴奋并存的状况,这样来平衡才能让心灵在困境中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