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夜登麓山颠
落家山人
巍巍中华,岁岁重阳,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吃过晚饭,我和妻子乘公交车前往湖大东方红广场。
华灯初上,湘江流淌。过牌楼口,越桃子湖,广场在望了。
哇,大小车辆泊满了广场。伟人塑像处,人头攒动。重阳之夜,想不到竟是如此热闹。
今夜,我们循重阳登高习俗,将登临麓山,览无边秋色,观万家灯火,抒胸中豪情。
7时24分,我们到达和平斋前麓山南大门。游人如织,但都沿左侧大道上山。往右的路上黑漆漆一团,不见人影。这是通往爱晚亭的路。我俩离开人群,朝前走去。
爱晚亭果真爱晚,竟无一丝灯光。到得亭里,却有几人围石桌坐定,小声交谈,像是生怕扰乱了这山中的寂静。我想,要是朝亭子打点柔和的灯光,映出绿瓦红匾、秀丽玲珑的亭子,该有多美!
溪水淙淙。枫林桥上有人手扶桥栏,俯身低头,双足原地蹬踏,似在做登山的准备。
石径上,有人开始爬山了。
清风峡内,巨木参天,树荫如盖,遮天蔽日,山涧浅吟。夜色弥漫,竟看不真切上行的石阶。妻揿亮电筒,一道光柱,照亮了路径,我们拾阶而上。
岳麓山,我儿时的乐园!从53年到63年,从幼儿园到初中,我在山下桃园村住了整整10年。
那时,我们经常在山上玩耍。儿时的零食不是来自商店,而是来自山上——酸掉牙的酸枣子,甜死人的拐枣子,又酸又甜的野苹果,坟头的糖罐子,土里的野鸡把,五颜六色的茶片,浑身长刺的毛栗,还有桑葚,金刚粒,蛇泡果等,数都数不清。
经刘道一墓,过蒋翊武坟,石径愈发陡峭,退休两年仍发“余热”的我,走得急了,竟有点气喘。反观妻子,她退而不休,做自己喜欢的事,习瑜伽,练舞蹈,教学相长,自得其乐,身心健康,愈活愈年轻。
麓山寺到了。千年古刹,晨钟暮鼓,青灯黄卷,山门紧闭,庄严肃穆。沿左侧缓坡,过蔡松坡纪念堂,来到登山的大道。游人真多,但都径往左走,却无人去观赏白鹤泉。
泉边也是漆黑一团,难道白鹤也喜黑暗?手电一照,泉中几枚硬币反着光,依稀看到亭顶的白鹤映在泉中,飞舞嬉戏。这时,想起了一件儿时的趣事,我给妻子开讲了。
有一天,我们一群小伙伴,光着脚丫上山。从云麓宫下到白鹤泉,有些渴了,就用手捧起甘洌清凉的泉水,喝了起来。突然,“噹噹噹”麓山寺里响起急促的钟声。扭头一看,一群和尚举着扁担、木棍朝我们冲来。见势不妙,我们拔腿朝山下跑去。愤怒的和尚穷追不舍。不好,钟声未止,狗吠声又起。原来,有和尚从前方蔡松坡纪念堂放出狗来,拦住去路。两面受敌,前后夹攻,如何是好?我们慌忙捡起石头,一边朝恶狗掷去,一边泼命狂奔。待冲出包围,跑到半山亭,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惊魂未定,这时感到脚板痛得不行,刚才慌不择路,拼命逃窜,一双双光脚被石头硌得通红,火辣辣的------
又汇入了登山的人群。小孩子最活泼,跑前跑后,疯做一团。年轻人最兴奋,兴高采烈,呼朋唤友。老年人最坚韧,步履沉稳,默默向前。
过了穿石坡,到了万景园路口。
妻问,“快到了吗?”
我说,“前面往右拐,就是云麓宫了。”
说话间到了三岔路口,众人呼啦啦朝左走,只有我们俩去云麓宫。路上很黑,还好,月亮不时从云中探头,为我们送上光明。
过了漆黑的游乐场,终于看到前方道观的连廊有些许灯光。像趋光的蛾子,我们朝那里疾走。
转过拐角,像是迎接我们的到来,像是庆贺我们的登顶,橘子洲突然响声大作,燃起了焰火。众人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赞叹声!
你看那焰火,五光十色,形状各异,或青云直上,或彩蝶纷飞,或百花齐放,或彩环相连,美轮美奂,美不胜收!
俯瞰山下,山水洲城,尽收眼底,火树银花,漫天绽放!我掏出相机,拍了起来。我想,要是楚人在就好了,他将记录下重阳夜最美好的时刻!
下山路上,大家欢歌笑语,毫无倦意。有不少身手矫健的年轻人,戴着头盔、护具,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飘逸,穿行。越过路旁的石椅,我突然朝树林深处走去。
妻子着急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说,“找那个大石头。”
“找到了吗?”
“在这里!”
“真的吗?”
妻子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树林。
想当年,我一个箭步跃上巨石,回过头,伸出手——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牵手!
下得山来,回头望去:云已散尽。半个明月,洒下清辉。青山含黛,满目苍翠,更形幽远。
我在心里默念:岳麓山啊岳麓山,明年重阳,定来会你!
正是:
月华如水湘江眠,
重阳夜登麓山颠。
山水洲城收眼底,
火树银花展面前。
童年趣事如蜜饯,
夕阳浪漫似甘泉。
青山含黛向幽远,
老骥伏枥志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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