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兵书

读兵书
儿时，受战斗影片的影响，我爱武枪弄棒，学着电影里的“军人”将衣服披在背上，双手叉腰的走来走去。外公每每看到我这副样子，就会生气的骂到：“兵痞！满鞑子相……丑恶无比！”。

在外公不生气的时候我好奇的问他：“什么是满达子相？”
“满鞑子我见过，满人善骑，不善步。到关内来，学不会汉人摆手走路，所以步行总双手叉腰，他们穿衣也不好好穿，黑袍总是披在背上，两手不套在袖里，显出强壮的肌肉以示力大无比。满人入关，建立清朝，无恶不作，杀人无数。满人得了天下，社会上的街痞、地痞、狗腿子也学着满人的姿势以示威风。旧三民主义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满鞑子相……丑恶无比！……莫学莫学！”

有一天我又看了电影回来，又学着八路军游击队，手拿着木枪伏在地上爬行。外公见了拧着我的耳朵拉到了书房。让外婆给我换了全身衣服。
外公拿来“家罚”（一根打人用的竹条）

问道：“……你爬在地下，能战胜多少敌人？”
“叭！叭！来一个打一个”
“那来一百个，来一千个、一万个怎么办？”
“…………”
“你这是学的一人敌，没用的蠢家伙……。要学百人敌、万人敌……”
于是外公从床下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本线装本的书，《三十六计》
外公用“家罚”拍打着桌子:“小兵痞”背！背兵书！”

那时我还识不了几个字，于是外公读一句我学一句：
“……胜战计篇，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
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借刀杀人，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
面对文言文的兵书讲的什么意思？“小兵痞”自然是一头雾水。
“快背！”外公命令式的吼！如果背不出竹条子在我的手心上打得叭、叭的响。
“小兵痞，你以为打仗是好玩！冒学兵书，还想打仗，打仗是要死人，要流血的！晓得博！”
接着又是一顿好打，我哭了……。哭了一阵，我发现外公躲在门外边偷偷的笑，我不哭了。

书，总算是背出来了，我好奇的问所背兵书是什么意思？
外公沉思良久，最后摇摇头说：“兵者，诡道也。兵书不是正人君子之道，教人不仁不义、非礼、无信。兵书是痞子书，出的是最坏、最损的主意，谁学了都要变坏。要我来解译，我真还有些非君子之言语说不出口哩。不解也罢！”

如今，外公早已仙逝，随着人生阅历的五十多年增长，我终于在社会经历中读明白了兵书中的一点点悬机。

比方说“上山下乡”和“清理阶级队伍”是同时进行的。“上山下乡”为阳，“革命清理阶级队伍”是阴。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让众人上了当，还哑口无言，这手法是兵书上来的，真妙不可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