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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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刚至，室内阳台上，经冬犹绿的吊兰不经意间冒出了点点新芽；室外，寂寞了整个冬日的枯枝，再也按捺不住春心的萌动，悄悄地在纤细的臂弯缀满了米粒大小的叶坯儿，伴着一声声婉转的鸟鸣呤唱，风儿也荡漾起来。这时候，雨水是少不了的，淅淅沥沥，一下便没个完。

这是个难得的休息日。早上起床，推窗远眺，只见雨已打住，东边天空好一片红霞云锦——太阳欣欣然露出了笑脸。正准备趁此大好时光除尘扫滓，收拾浆洗，尽家庭主妇之职，“妈妈，我们去放风筝好吗？”儿子却在一旁发出了邀请，眼神充满期待。暂且搁起手中想做的事，与他一道出得家门，径直向不远处的江岸走去。

雨后的汩罗江水浅蓝浅蓝，和缓地流淌着。江岸是修缮很好的防洪堤。仿佛刚出笼的鸟儿、堤上堤下已满是游人，澄清的天幕上，大大小小，或高或低，或远或近，五花八门的风筝好张扬地飞舞着；堤下是诺大一块宽阔的草地，拂着初春潮润的风，一律泛着嫩青，偶尔有细碎紫、黄色的野花点缀。我找块石凳坐下，看早萌的垂柳，看来往穿梭的船只；看儿子的“齐天大圣”在空中翻飞，心随儿子的欢呼而快乐着。身旁，一位年轻的父亲在手把手地教一个小女孩放风筝，随着他手里线的牵扯，小女孩手中的“蝴碟”向上、再向上飘去，她头上的红绸带在风里跳跃。男人不时转头侧望，不远处的春柳边，有女人会心的笑容递过来。我寻思，这应是一家子的，相爱的，男人、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哦，祝福你们，我陌生的朋友，愿你们的生活永远定格在这春日的画里！

河堤对岸，是一条狭长的绿色林带，远看又似被绿水环绕的小岛，一望无垠如笼着轻纱的梦。三、五个正值花季的少女少男，不知怎么说服了渔民，弄个小舟，嘻嘻哈哈，一路摇摆着向对岸驶去，小舟在那江水里摇晃，一阵阵欢呼的叫喊惊飞了水中的沙鸥……记得那年的这个季节，我与朋友们漫步江边，又清又蓝的江水令我们顿生过去对面看个究竟的想法。问得渔民，他说：水域与小岛之间，没有远看的这么漂亮，有百来米的污泥呐，脚踩下去很深很深，难以拔出腿来；又说，那儿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跟这边一样的味儿。渔民的话显然是真实的——他们是这般江水上的主人！虽如此，当时却让我听着很是扫兴。或许是害怕陷入泥淖，又或许是想让自己意态淑女些，又或许……总之，最后是没有去成的了。多少年后，这种意念我也偶尔萌生，却始终如隔蓬山千万重般，不得如愿。今天，看着这些勇敢的少男少女，内心掠过一些莫名的惆怅和久远的感伤，我真羡慕他们：年轻多好，年轻真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什么什么就能做出来！而我不行，年少时就忧柔寡断，年少时就不勇敢，年少时就顾忌太多；等到岁月蹉跎，风吹云过，才醒悟自己错失了最动人的光阴！而今，已是为人妻为人母了，得端庄，得有涵养啊，哪能做出与年龄身份不相符的事来呢！？

“妈妈”，不知啥时，儿子提着收了线的风筝，一路叫喊着，汗涔涔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暖阳下，他似株挺拔的小树生机勃勃、盎然向上。想想：纵然心中时常纠结春花秋月般的惆怅，又纵然饱尝了人间不尽的困难、折磨、乃至痛苦；但还不至于山穷水尽吧？！

前些时日，与一位忘年交朋友榷谈，他说：春天来了，你却看不到她，可事实上她就在你的身边！如果我们的内心春风洋溢，人生的哪一个时候不是最好的春天呢？

现在想想，他说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