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嫒瑛下放到大围山林场后,每月能拿到十多块钱的工资。因此每回回到家里,包包里面常常会有钱。出去玩的时候,就会把钱包锁在柜子里。 而一鸣则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到处翻东西。每逢过年家里打了冻米糖,炸了薯片玉兰片什么的,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他都能找到。他知道妈妈一般会把锁匙藏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妈妈喜欢把吃的东西放在高处。 有一天,他打开柜子发现了姐姐的钱包,就偷偷从里面拿了五毛钱,到外面去吃了猪杂烩和卤豆腐。之后也没听姐姐说丢过钱的事。于是只要姐姐回到家里,他就经常三毛五毛地偷姐姐的钱用。有一段时间,光宗、亚奇几个对一鸣羡慕得不得了,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不但自己吃得滋滋有味的,有时候还主动请他们的客。 最牛的一次是一鸣的姐姐嫒瑛嫁了在部队当连指导员的军官,结婚的时候,新姐夫一次给了一鸣十元钱,把一鸣喜得不得了。他拿七块钱到朝阳文具店去买了一个橡皮蓝球,然后就领着大屋里几个玩得好的到中心完小打蓝球去了。正好有卖浏阳磷矿冰棒的人来了,于是他作东,给每个人买了一支。一共有七个人,三分钱一支的白糖冰棒,花了他三七二角一分钱。那种大方和慷慨,不但在刘家老屋的伢子中传为佳话,而且再也没人打破过那样的请客记录。 于是在好长的一段时间内,一鸣都快有了胖子那样的威信了。只要他一把蓝球搬出来,马上就有人跟着他跑。 那时他们都读五六年级了,经常到中心完小去打蓝球。有时候打得上瘾了,连水都不想回去担,害得一屋的伢子跟着他挨骂。有一段时间,冯绪珍干脆将那蓝球收了藏起来,不准他们玩。 本来买这个蓝球就根本没有经过冯绪珍的同意的。她也不知道那个当指导员的女婿会那么大方,一次就给了这个小舅子十元钱。而且偏偏一鸣接了钱也不做声不上交。更令她气愤的是,不做声不上交也就算了,还偏偏去买一个那么贵的蓝球来打,还打得尽是是非。 当然,那蓝球肯定是收不起来的,也不可能藏住。没过几天,他们就又照样疯了一样地玩起来。 那天他们刚打完球回来,就听说学校的防空洞垮了。当时正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时候,各单位有条件的都要求挖防空洞,以防止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和以苏联为首的修正主义发动战争。 中心完小的防空洞正好挖在学校的球场下。当他们几个伢子跑过去看时,都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们平时打球的地方塌下去一大块,如果不是他们走得及时的话,那天肯定是要出人命了。 后来才知道,那天果然还是出人命了。学校教数学的朱老师一个人在下面施工,被压在了里面还无人知道,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朱老师家里见没有人回来,才向学校作了报告。 等到大家下去抢救时,才发现了压在泥巴下的朱老师,但是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朱老师为反帝反修而光荣牺牲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学校当即上报县委,要求追认朱老师为革命烈士,并很快就得到了县委的批复。 两天后,朱老师的追悼大会在大礼堂隆重举行。所有的单位都敬献了花圈,县里所有的领导全部出席。 这大礼堂里一直是县里开三级扩干会的地方,开这样的追悼会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那天,大礼堂里布置得庄严肃穆。里面摆满了各单位送来的花圈和祭帐。追悼大会由县委书记亲自主持,县长致的悼词。最后,还安排了家属代表讲话。会场里除了家属不时有啼哭声外,其余的人多是对帝修反充满了愤怒。那次追悼大会的规格之高,规模之大,恐怕也创了浏阳有史以来的纪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