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晚

再版前言：一年一度的春运还没有结束，成千上万的人们节后又踏上了返回的征程……。让我想起08年冰灾的那一次春运的“三天两晚”，特再版如后。

三天两晚

孩子们在深圳工作，今年春节我们俩口子确定南下到孩子那里去过。元月25号起了早床，冒着严寒，踏着冰雪到购票点买票。售票窗口告知：26、27号开往广州，深圳方向的车票都没有了，只有站票。唉呀！南下的车票怎么这样紧张？正在这为难之时，售票的那位小姐告知有两张26号上午179次的卧铺票要不要？一听是明天上午的就犹豫了，怕时间太紧来不及准备。人已离开售票窗口，就听后面排队的人说：“有票不要等一下就冒得哒。”于是乎鬼使神差般地又冲到窗口前，把钱丢进去拿到这两张票。接过票走出来一看，自己都觉得好笑。上午9点多钟开车下午4点多钟到，7个多小时行程，大白天的谁会去睡觉呢？买卧铺不值，难怪别人不要。

谁也不曾想到一场百年不遇的冰灾正在愈演愈烈地逼来。长沙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老天爷一改往年的暖冬、不冷、下雪即溶的德性。落起雪不像雪，雨不像雨，落地就结冰的东西。这就是冻雨吗？很小的时候似乎见过。由于天气不好，第二天（元月26日）我们只好早点起床，怕汽车开得慢误了火车的点。早上出门一看，一夜的风雨把个长沙城冻成一个水晶的世界。到处是一片亮晶晶的，滑溜溜的，风刮得树枝是吱吱嘎嘎地直叫。这千里冰封，晶莹透地的“南国风光”我们也无心欣赏，一心就想小心走路！莫跘哒！莫堵车！莫误哒火车的点！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出大门就碰上了一辆的士，在这冰天雪地的大清早能搭上的士真是运气好。不到八点就到了火车站，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太顺利了。哈哈！

古人曰：“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还真有他的道理。我们是冒误火车的点，而火车倒误了我们的点。走进候车大厅，

里面已是人的海洋。看得出里面绝大多数是学生、民工。春节已经临近，学生流汇合民工流，“春运洪水”岂有不涨之理。

候车室七八块显示屏有六块显示“因故晚点”，也就是说有六趟车的旅客滞留在车站，仔细看看显示屏有的车已晚点八九小时了。到了九点我们要乘的T179也挂上了“因故晚点”的牌子，天啊！这要晚点几个小时呢？既然来了就等吧，等啊等啊……等车的人好心焦，没有人告诉你什么原因晚点，没有人告诉你要晚点几个小时。问工作人员，耐烦的会告诉你听广播，不耐烦的懒得理你。也难怪超负荷的工作使他们喉咙嘶哑、一脸疲倦。好在还有许多的解放军在协助工作。

每当广播响起，人们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工作人员请接车，xxx次列车进x道……。”乘当次列车的人们欢呼声马上盖过了广播声。在工作人员和解放军的引导下，他们拿着五花八门的行李争先恐后涌向进站口，生怕上不了车，有的被挤掉包、有的被挤倒了……。当次列车的旅客进站后，地上一片狼藉，垃圾成堆，可怜清洁工还没有把这些垃圾扫干净，又涌进了许许多多的旅客，一下子又把候车大厅挤满哒……。

时间一小时又一小时的过去了，广播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但又一次次地让我们失望。179次渺无音信，可又不能走开。中午孩子们来电话告知：京广线衡阳至郴州段由于电力线路遭遇冰灾而中断，铁道部紧急调运内燃机车到衡阳、郴州两地“摆渡”。难怪这么多车次晚点。

一位朋友打来电话，问我们到了那里？告诉他我们还在长沙站。他开玩笑说：要来给我们送中饭，送完中饭再送晚饭。夫人说他是个乌鸦嘴，不讲好话，果不其言被他讲中了。上午九点钟的火车到晚上九点还冒到，中餐和晚餐我们都是在候车室买方便面吃的。

晚上，寒气越来越重。尽管人多，但高大的候车室像一个巨大的冰箱，实在难以忍受。不少人像触电似的不停地跺脚，还有人原地蹦跳。坐在我们对面的老老小小一家子，经受不住严寒打道回府了。广播里响起师范大学的通知：同学们在这里候车已很疲惫，学校开来了校车，接同学们回学校休息，再作统一安排。

孩子们从电视新闻得之事态的严重性，打来电话要我们不要再等了。回家，但当时要找辆车回家也难啊！终于在等待14个小时后，T179次列车进站了。从寒冷中走进这温暖的车厢，又冷又困的我们放好行囊倒头就睡。天意啊，让我们买了这两张卧铺票。

一觉醒来，赶紧看看到了什么地方，衡阳？郴州？还是韶关？怎么这么熟悉呀，仔细一看这不是长沙站吗？哈哈我们在长沙站睡了一晚。天亮后列车才缓缓驶出长沙站。在新开铺站停了半小时，开到黑石铺就又停了。已是27号上午八点多钟，夫人笑着说：我们昨天清早上从新开铺出发到火车站，现在才到黑石铺，新开铺到黑石铺只有十里路而我们走了整整一天。

两小时后列车又开动了，而且在加速。人们在祈祷不要再停车，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列车在白马垅站又停了下来。而一个更为严重的事情发生：车上所有的食品都被购之一空，断粮了。有的车厢没有水了，即将断水。T179次列车是从济南开往广州的，到目前为止已晚点三十小时，加上车上人多，食品不够不足为怪。只是在白马垅这个小站即不能给列车加水，又不能给列车提供食品，列车还不知要停多久，这就成问题了。

我们这节车厢的门突然打开，下去了几个列车员和乘警，他们在结着厚厚冰的路基上一步一滑的走远了……。不久后列车上开始有四元“一桶”的方便面，两元一瓶的矿泉水供应。身高1米8几佩戴共产党员标志的列车长带着几个山东帅小伙，把他们用自己的钱买的牛奶，免费赠送给小孩（每人一盒）。他们一边发一边就列车晚点给大家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

列车到株洲站已是半夜时分，只见车上的乘警把两部超市的大购物车，急急忙忙从进站口推到我们车厢门口，卸下了十几袋大米。（难道乘警是提前走到株洲去的？我们不得而知。）只听见车上有人喊到：“明天有米饭吃啰。”车厢的另一边工作人员正在给列车加水，列车的空调依然在供热，车厢里温暖如春。夜深了，旅客们渐渐地进入梦香。

天亮了，火车在飞快的跑着。已是28号，在过郴州段时列车里空调关了，但不冷。车窗外却是一个冰的世界：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水塘结着厚厚的冰，路边、山坡上的树木竹林都冻得深深地弯下腰，远处的田野中可以看见被冻倒的电线杆。

列车通过一系列的南岭山脉的隧道。出得洞来，天格外的亮，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把冰雪远远的抛在山的那一边。所有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摇摆着高傲的头，似乎在骄傲地说：我们这边没有冰冻吧，欢迎你们，突破冰雪线的客人们！

T179次列车一路上唱着欢快的歌，奔驰在岭南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快到广州了，人们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一位女大学生问曾经当过知青（75届）的列车员：“列车长过去了吗？” 列车员讲:“刚过去。”女生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我还没有拥抱他的呀！”引起大家的一阵笑声。年轻人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列车长的尊敬和爱戴，无可非议。

车厢的广播响了：旅客朋友们，T179次列车晚点46小时，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广州。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下得车来，只见每节车厢门口都有旅客在和列车员告别、道谢！我们也与那位知青列车员挥手告别。

终于在经历三天两晚的行程后到达了广州。走出车站口，我们惊呆了，所看到的是成千上万提着大包小包在等车的人们，还有许多维护秩序的车站工作人员、交警、武警……。看到他们，我觉得我们是幸运的，特别是后来听说有的晚点的列车上，又冷又饿又冒得水喝，有的有东西卖，也是很贵的。更应感谢179次列车长与他的那群可敬可爱的山东帅小伙和知青老弟们。

08.0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