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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发游客晏生文章《我的老婆儿子我的家》

 

 

 

我的老婆儿子我的家

 

       中国有一座湘西古城叫凤凰,凤凰城内有一处叫朝阳宫,朝阳宫原是陈氏祠堂,陈氏宗族里出了一个陈渠珍,此公亲历清朝、民国等旧朝代,号称湘西王,境内保靖安民,境外抵御强敌。最后在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时节里,官拜湖南省人民政府委员。

19506月,陈委员出席全国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四个月过后得一儿,家中添丁又逢喜。但英雄末路不免感伤,遂给生儿取名陈太稚,又名晏生。大概是嫌出生太迟,来世太晏的意思。

晏生就是我,的确生不逢时,父亲1952年病故,我与他只有一年零四个月的同世缘份。如果说他有功,我没受到半点福荫,而他被阶级斗争之时,所有的原罪则都由我继承。

1965年,我已小学毕业,被胸前的一朵红花引路,离长沙下靖县,插队落户到了金麦大队。

金麦山高水清,松杉青翠,风景如画。此地偏僻,无人知晓我是湘西王的儿子,好似避祸逃难的世外桃源。

金麦下放有31名知青,分散在各个生产队。其中我和翘妹子最合适,说年龄都才15岁,说相貌也都经得起看,而且经不起看的都一样,都是家庭出身--地主

知识青年盼招工。几年过后,我们队上的知青走得只留下我一个,她们队上也只剩下她一人。反正招工没有地主崽子的份,无奈乎就生了扎根的心思,两人意合有了共同语言,话对味便情相投。我有地利,占一栋新的知青屋,好屋招凰,引翘妹子过来与我为伴共同厮守,一来二去就干脆伴到了一张床上,相依为命过起小日子来。

我们相信:乡里人祖祖辈辈在这山窝里能够生活下去,我们照样能行!

一.讨奶

1970年,秋之金麦的两种生产力都有大发展,田野稻谷金黄,我也当上了父亲。记得那天晚上,还是接生婆从断黑忙到清早,才有我儿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呼。

金麦的古风习俗有规矩,我照办,在自己的屋内撬开木地板,埋下儿子的胞衣。我儿出生逢吉庆,正是金麦开镰打谷的那一天,于是取名叫陈谷。社员们都说这个名字好,谷子人人爱,一年忙到头就是为了有谷,有谷就不愁吃了......

我们笨手笨脚地给谷儿打包,滚过来,滚过去,把个喉咙哭哑了声。到了这时候,那怀揣了九个月才落下的沉重,顿时又沉重地悬吊起来,添一个人要添好多好多的事,做爹做娘的真是好难做哟!

谷儿贪吃,幸亏翘妹子的奶水足。眼看着儿子长得又白又胖,她却变得又黑又瘦了。

谷儿满半岁的那一天,翘妹子扳指头划算,有一年没有赶过场了,谷儿还等着扯布做衣裳呢。她见天刚亮就出门,把个儿子驮在了背上。

我赶忙一把拦住,这一去赶场来回30里山路弯弯,背崽的娘吃亏不说,被娘背的崽还受不住哩。再者春上多传染病,把崽病了怎么办。硬要去的话把崽留下,我今天不出工,留在屋里带谷儿。

翘妹子不情愿,又讲道理不过。赶忙扯开衣襟喂奶,一边喂儿子一边嘱附当爹的,大事细事碎碎念。我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哪怕是个人造卫星吧,我也招抚得下地。说得翘妹子笑脸满满神采奕奕地匆匆而去。

悠悠闲闲,我抱着谷儿四处溜达,对面仓库边有木匠干活,上前凑去扯谈。

杨木匠说:带嫩娃娃生来就是带娘伙(堂客们)的事,随你好能干的男人都不行。

罗木匠说:我宁愿干一天重工活,都不愿带嫩娃娃。

      我看我儿好惬意,眼珠正在瞪瞪望着那些刨木花卷扬飘逸。

      突然罗木匠发声喊:你崽要屙屎喽。这时谷儿正涨得小脸通红,攥紧嫩手地用劲。仓猝间我扯尿片,还没蹲下身来就听噼噼一声响亮,一泡屎憋急冲出来,正由罗木匠全面接着。

哄笑声中,杨木匠大声吆喝,一只大黄狗直蹿过来,几舔几舔就把谷儿的胖屁股舔得清溜水光,我连忙舀水再洗干净。

谷儿眼睛眯眯要睡了,我抱着摇来摇去再放到床上。这时就性急烧火煮饭,匀出一碗米汤来放上白糖,只等着小祖宗醒来用膳。

还不过一会儿,小祖宗就醒来了,脑壳偏来偏去寻奶头,小嘴吧嗒吧嗒地张合,这家伙硬是饿鬼投胎,贪的就是个吃,我连忙端出米汤来喂。

小家伙鬼机灵,一口吃下不对劲,马上把头一偏,哇哇地哭叫起来,怎么哄都不行,越哄越厉害,脚蹬手抓地哭闹着要打假。我被闹得没了主意,又烦躁又着急还心慌,唉!还是杨木匠说得对,带嫩娃娃生来就是带娘伙的事,男人都不行。

听见的木匠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跑来帮着哄崽,哄来哄去还是个哭。

杨木匠下诊断:我冒讲错啵,嫩娃娃要吃墨(奶),男子汉空有一身劲,没有两个大墨墨哄不住崽的。

罗木匠开方子:抱着儿子找带娘伙去,讨奶。

我定下心来默神,金麦寨子里所有的正在带嫩崽的妈妈们,一个一个地检索起来。

上寨有个叫己花的带娘伙,女儿刚生不久,想起来和谷儿差不多大,对,就去找她讨奶。

我抱着谷儿匆匆行,到了己花家不见人,她正挑着粪桶往背后山上去了。赶紧去追,不顾山路崎岖难行走,直到看见她的身影。

己花正在菜园子里舀粪水浇菜,一见气喘嘘嘘着急上火的我、还有抱着的谷儿时,不用问就猜到了来意,我刚刚喂了墨后上来的,现在没得奶讨。说话时还怕我不相信,挺起平平的胸脯托着拍着给我看。

我车转身就走,那谷儿哭着闹着像赶脚。己花追上来,是一种十分对不住的神态,要么,让你崽崽吮几口,试试看吸得出墨啵。一边说一边解衣扣。

我把话丢着说:谢了谢了,我找黄带娘伙去。

翻过一个岭就看见了一户农家,门槛上坐着黄带娘伙和她搂着的儿子。望着她的肥乳丰臀,我满怀希望地加快了脚步。

黄带娘伙起身迎上,翘妹子到哪里去了,你抱着崽崽来做甚么?

听说是要讨奶,她连忙解开衣扣,拖出两捧乳房来,挤挤这个奶头,没有一滴出来;挤挤那个奶头,出不来一滴。     

 情急之下就骂自己的崽,说是一岁多了还吃奶,再大的墨泡也供不起噻。

金麦的女人个个实诚,怕的是帮不上忙,更怕说成是不愿意帮忙。

谷儿脚蹬手抓像催命,耽搁不得我喊走。黄带娘伙指着一条往界上的路,你到龙带娘伙那里去看看,她女娃只比你崽崽大五个月,肯定有墨。

去了界上,龙带娘伙那里没讨到奶。她害病把奶水退了,眼下也是米汤糊糊喂娃娃。

一道道岭来一路路弯,讨了三家都没得一口奶,走的是一个背字。罢了,回家。

在家门口就碰上了秀秀,这姑娘平日里爱逗谷儿玩,这时候就自然地接过来抱上哄着。谷儿这番好了,胡吵浑闹立马转为娇气嗲声,但是那脑壳只往隆起的胸脯上拱,小嘴只寻那翘挺处咬。这就不好了,我的小祖宗,秀秀姨可是个没出嫁的黄花闺女呀。

我一脸尴尬,秀秀满脸通红,一对大眼睛羞得闭上不敢看人。旁人一阵哄笑。

突然有人喊:快看快看!港边上来了一个有墨的带娘伙。果不其然,那是矮带娘伙来了,脚步匆匆的,胸脯大大挺挺还满满颤颤。

我赶紧立定当路等着,我的娘,这次你不让我讨一口奶,我就不得放你从这里过。

矮带娘伙以为是逗趣,急着喊:莫拦我,我要赶回去喂墨。

旁人大叫:莫让她跑了,快讲好话讨口墨。

我放肆讲好话,求她一口奶。她犹豫起来,我的妹子还冇喂呢

旁边的不耐烦了,陈伢子莫装斯文,去解她的衣扣噻

       我一手抱过谷儿来,一只手坚决地伸过去,脸上带笑央求地说:行行好,莫要我动手啰

谷儿大哭,哭得可怜兮兮。矮带娘伙顷刻间被唤起了母亲的天性,她慌不迭地抢过谷儿来搂住,赶快打开衣襟伸出奶头塞进谷儿嘴里。抿笑抿笑地捶我,你们这些长沙知青呀,霸起蛮来比苗子还兴蛮。

谷儿抓住奶头猛逮,吃扁了这个又抢那个。矮带娘伙慌忙按住,莫抢,这个墨是留给我娃的。又慌慌张张地把崽递给我,还怕我还会抢她的墨,衣裳不扣就夺路而逃,就像躲日本鬼子一样。

谷儿没过瘾,还是哭。这个小坏蛋,害得爹老子四处讨奶黑汗水流,讲尽了好话丢尽了面子。烦躁之下抬头远望,穿山越岭一直望到三十里外的赶场处。

望着望着就真把翘妹子望来了。她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解衣扣。我盼星星盼月亮,满腹的话要对她讲。

不料翘妹子不容我说话,抢过崽来就喂奶,嘴里还不停地数落我,你看你,我才出去大半天,你就把崽搞得这样作孽

杨木匠一干人火上浇油,翘妹子你不晓得你老公有好色,你一出门他就去会婆娘,调戏黄花姑娘不说,还要解一个婆娘的衣扣。

这是怎么说的,我要跳黄河洗冤了。

谷儿是好崽,关键时刻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大家伙都笑了,翘妹子笑得抱崽放肆亲,再向我投来一注柔媚的眼神。

 

.接生

谷儿两岁那年,二儿子出世了。那天半夜里,翘妹子喊肚子痛,紧接着见了红。我连忙杀鸡煮蛋,让她吃饱肚子攒足劲。她赶快洗头发,金麦有规矩,月子里头不能洗头发。洗完头发天见亮了,她又急着要出门,这也是金麦的套路,借了的东西,要在坐月子之前还给人家。

翘妹子忍着阵痛,提着要还的焙笼,挺着大肚子一挪一挪,路上有人看见了打招呼:翘妹子,快要生了吧!翘妹子作答,还不到时候咧。这还是金麦的路数,越近临产了,越要装作若无其事,图的就是快生安生。

翘妹子回来门槛都跨不过了,我赶忙搀扶。还没有到床边她就尖叫起来,快点!快点!脑壳出来了!我惊惊惶惶不知所措,翘妹子大叫:扯咯,扯咯,快点扯咯!

我一手抓住崽的脑壳,一手抓住伸出来的小胳膊,用力一扯。地一下,整个身子全部出来了,紧接着胞衣又流了出来。

接着我推开门猛跑,翻过陡岭去喊接生婆。蒋家伯娘赶过来招抚打理,她拍着崽的屁股喊恭喜,哈,又是一个棒棒崽。

当年我们做工分进了八十几块钱,养的一头壮猪出了栏。好年份,二崽出世碰上了,即取名陈进。和哥哥陈谷的取名一样,图的是我家年年有谷进、有钱进、有肉进。

      我这一辈子的正确决策不太多,但是,娶翘妹子为妻是绝对的英明伟大。进儿出生没过一岁半,翘妹子又给我生了一个儿子。

翘妹子还是在半夜里发作的,这次是坐在地板上生崽,乡里人说话,床上生崽扯不到地气,你看那畜牲万物哪个不是地上生的,人畜一般同嘛。说来也怪,莫看三崽体型比进儿大得多,但生起来确实蛮快兴。

翘妹子坐在地板上发力,我仔细地观察。看着看着三儿的脑壳露出来后,我就喊加油。等到出来的脑壳和肩膀抓得住后,我就一边扯一边喊一二三!一二三!翘妹子合着我的口号用劲。

蒋伯娘家打着火把赶了过来,说还在岭上就听到了哭声,那是三儿雄壮地出世宣言,她抱着三儿羡慕得死,你们长沙知青好福气哟,连生三个都是棒棒崽。

我撬开地板,这是第三次了,往先是进儿,再往先是谷儿,三个儿子的胞衣都埋在此处。这是我和翘妹子的血脉遗存,我们的遗血夯筑我们的家。

我给三儿取名叫陈余,三个儿的取名连起来,就是我们不断递进的期待,首先期待有饭吃,这是大儿子陈谷;然后期待有钱进,这是二儿子陈进;最后就是陈余,寄托的是有余粮有余钱了。

 

.扒车

我在金麦插队落户13年,在这块土地上娶妻生子安家落户,我深深地爱着金麦。但长沙毕竟是梦归之地,不回长沙我不甘心。看来招工没戏,我和翘妹子打定主意,就走病退回长的路子。

搞病退是一场马拉松,翘妹子在1977年上半年起跑,先把材料寄走,然后就带着两个小儿子回长沙坐等复查。我和谷儿则守在金麦望消息。

翘妹子不久来信了,说娘屋里一下添了三张嘴,粮食指标供不起了。要我寄点粮票去,而且要快。

清晨我出门,肩上挑着100斤大米。走出几步又放下担子回来,翻来覆去地向谷儿作交待:中午自己搞点剩饭吃,莫跑远了,看好屋。最后把房门钥匙交给他,再三强调莫搞丢了。

谷儿六岁多了,懂事又聪明。他把钥匙藏在木柱子底下,还盖上一把草,生怕被人看见。

我挑担上肩起步走,扭过头来再说一句:谷崽听话,爸爸买糖给你吃。他小手摆不停:欧欧欧,你快去,不要紧的,我会瞅好屋的。

一口气走了七里路,来到山边的泉水小井旁。泉水清凉,摘下一片金钢藤叶,折成一个尖形杯,舀着喝下十几杯。

这里我有印象,那还是四年前的一个晚上,谷儿高烧不退,我背上背着他,打着枞膏火把往公社医院赶。

山路崎岖难行路,暗夜里火把晦暝晦暗,脚步跌撞深浅不一,谷儿懂事,不吵不闹,真叫人心疼。

前面听到水声潺潺,谷儿要喝水,高烧已经把他的喉咙燎起了一溜水泡,我好心痛。还是这口泉井殷勤守望,还是用金钢藤叶折成杯子,我把清凉泉水一口一口给谷儿喂上。只等到谷儿睡熟了,扔下烬灭的火把,打开昏黄的电筒,再攒一把劲,翻过人迹罕到的山路,来到了公路边。

这时东方的一抹晨曦亮起,有汽车声响打破寂静,谷儿惊醒了。我抱紧儿子说不要怕,这是汽车。我还告诉他,长沙的汽车比这里多得多;还有火车,轮船,飞机。

谷儿忽然问到:爸爸,我们为什么不住到长沙去呀?

我无言,要回长沙何其难,我和翘妹子结婚八年已成家,有了三个儿子。数遍靖县的知青族群,我们不但在农村的生活最苦,而且回城的路最难。但是再难也要回长沙,不为别的,就为我的儿子我的家。

现在这担米好像是希望所在,我挑着十里路上不歇担,一股作气到了铺口公社仓库。

铺口仓库喜见我一担白花花的大米,就满口答应收下,然后开出收据,要我到县粮食局去兑换划拨票。可巧,正好有一辆运粮的汽车去县粮食局。我顺风搭上了便车。

往下顺利,很快换得了划拨票,很快到邮局办妥了邮寄。我买了几个马打滚,吃两个再包上了两个给儿子带的。天太热,还咕嘟咕嘟灌下一杯冰水。满心畅快,到了这一步,那长沙好像不再遥远。

现在开始想着回家了,从县城到铺口23里公路,从铺口到金麦我家17里山路,一共40里。这时墙上的挂钟响点报时5时正,蓦然惊觉还不相信,再问旁边有戴表的,一看没错。天呐,谷儿还在家等着我呢,快走赶路。

到汽车站,一问没有去铺口的车。我家在金麦乡间单门独户,天黑了谷儿怎么办?这时说不定正在眼巴巴地望着呢,不行,我要赶回去,没有车,就马拉松长跑。

跑着跑着听见身后车轮响,一辆拖拉机脱脱脱地开来,我连连招手车不停。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个箭步追上,抓住车厢板上用力一撑,一个跟头翻下栽进了车厢。车厢里满是石灰,我一头青丝变白发,全身白花花的。

那司机回头望望不做声,照样开车脱脱脱。忽然一个右转弯。我叫停车他不应,只得往下一跳。一跳跳在田埂上,身一歪噗然摔倒水田里。这下好了,本是雪白的一身变成了泥巴糊撸湿漉漉的。

我从田里拔手撑起全身,洗去脸上浆水,先缓行几步又开起跑来。

前面是一陡岭,跑上去站在岭上往后张望,看见开来一辆汽车,汽车比拖拉机开得快,要想扒车必须选陡坡。果然,那汽车上陡坡时换挡,车速慢了下来。我紧跟其后追上,先双手抓紧车厢板,然后吊起身子伸脚过去跨上,再斜过身子挪进去。前次扒拖拉机有教训,这次不翻跟斗倒栽葱了。

那汽车也不顺风,临到前面又转弯,没办法,只有跳车。汽车可比拖拉机跑的快,我抓住车厢不敢跳,先吊脚下来拖着跑,然后试着松开手。这时一个屁股墩,着实趴到了一堆稀泥上。

我正扯草擦拭身上的稀泥时,又见一辆拖拉机开过来,再连忙赶上,一下就爬进了车厢。这是一辆运煤的车,翻腾的煤尘顿时裹扑上身。可怜我出门一身衣,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那司机回头过来看着我直乐,准是那套原来上白下蓝做客穿的常礼服,现在又有土泥巴、又有白石灰、又有黑煤印,成了新版迷彩服。

到铺口了。我跳下车又跑马拉松。回家的路程已过大半,只剩17里路了,天已见暗,不能耽搁,希望在前头。

一口气跑过上铺口,前面一路上岭偏坡界,过后又跑到冲耙界上,眺望远处有了金麦寨,眼之所见,是暮霭重重,炊烟缕缕,夕阳晚照,映出农夫与牵牛回寨的剪影;心之所急,是我儿正饥肠辘辘打坐在门槛上等爸爸,我的脸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划上了多少道道泪痕。

谷儿莫急,爸爸快到了。我不停地心中默念,还有七里山路,好似向马拉松的终点跑了。我不停地提快脚步,体力越过极限倒没了吃力,只剩下两腿机械地迈动。一路下山脚跟得上,只是嘘嘘气喘接不上,我张开嘴巴大口换气,加油,金坑、三拱桥等地擦肩而过;加油,过了木溪到了桂花树脚下,我终于进寨了。

天已昏暗,寨子里亮起了火光,那条鳞次栉比的青石板路还依稀渍亮,指认着我的家。

来到了家门口,谷儿呢。我急得腿软打跪,话都不记得喊了。几丈远处有堆木垛,木垛上仿佛有个黑点在晃动,我慌不迭地喊一声:谷儿

爸爸,你哟恩(为什么)才回来哟?我在这里老等老等啊!谷儿哭着跑过来了。

我泪流纵横,把谷儿一把搂进怀里。谷儿惊魂未定,小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死不松手。爸爸,我怕你不回来了,我一个人好怕。他哽咽着抽泣着,一下一下地揪扯我的心。

       我抱紧他:乖儿不怕, 爸爸回来了!

爸,我想妈妈,想弟弟,我们还有好久才能回长沙。

      我把谷儿的脸紧贴上我的脸,就像心贴着心一样紧。我们抬头凝视苍穹,仰望星空。知青和知青的孩子莫再流泪,命运不相信眼泪。扼住命运的咽喉,我要我的老婆儿子我的家,一同回长沙。

 

                                   游客晏生

 

 

回复 80# 临湘渔夫

     好久不见渔夫兄了。望你常来茶座打一网,谢谢你的祝福!谢谢你送给我的书法,我已裱好挂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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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6# 丘山傍渡

   要得,我们知青都学美国老太太的,让社保大伤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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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9# 笔架山人

   谢谢笔教授,有您的夸奖我心里乐滋滋咧!您这个月担任茶座版主,茶座有您搭理会更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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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们苦尽甘来,夫妇恩爱有加,后福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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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生的文章有血有肉,越看越爱看,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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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7# 游客晏生

   是呀,我曾从你给朋友的《瞧这湘西王公子》文集匆匆一览。确实封面与封底都有其根源,封面画用在金麦最苦时背二儿犁田,崽他娘抱老三,老大缠身边去送饭。而封底则画儿盼父归你三爬车又跳车,只为早日回到幼子身边。

    ……

    愿以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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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0# 素面朝天

 

所以,我的个人文集就取了这样一书名,我背着儿子犁田,我算什么公子:

 

 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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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向那美国老太太学习,每个月都说一句话,对不起,我们还活着。

作为我们共同的座右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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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9# 一壶酽茶

 

     谢谢你的热心跟帖和祝福,看到你有趣的网名原以为你是个爱坐茶馆的大老爷们,在浏阳栏目拜读你的《研究孙系列》后才知你是个能干慈祥的奶奶。你的研究孙系列读起来蛮有味。尤其是你可爱的孙孙说出的那第一句:“我要看天线宝宝”说得那样完整无缺,我都感到惊讶,我真的为你高兴。我听说我的岳父5岁才开始说第一句话,也是说得完整无缺,而且声音洪亮。他后来在官场上混几十年,能言善辩.....说话说得迟的孩子一定很聪明的,你继续写你的研究孙系列吧,我们等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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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8# 丘山傍渡

 

  是的咧,我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争取多拿点米米回才过得想,我已经拿了一年的米米了。我定了个四年计划咧,你看咯:

 

 

                            我拿到了绿卡

 

 

    四年前我和良良哥一起办的社保,他就办就拿钱,我却要等到四年后才能拿到钱,这几年里我心里时时在唱着京剧样板戏小常宝的那段唱腔:“盼星星,盼月亮.....”我今天终于盼到到社保局,拿到了这本《中国农业银行》的绿颜色存折,我称它为“绿卡”吧。

 

   我一看到这绿卡又想起好笑,我这人啊,15岁就走“农运”,这农运一走就是13年,回城当工贩子当了20年,最后还是落在农行里拿养老金。也要得咧,我这人和农特别有缘,回城后时常和农民朋友打交道;上湖知网后结识的都是下农村的知青网友;写回忆文章也是写的农村的那本经和那班子农民;农民的歌声,农民的笑声、骂声、哭声。农农农,一直农到早几个月还到农村里玩了10天才回来,还感觉还没有农得够一样。


   拿着这农折,迫不及待地要到农行里划一下卡着,因为我在四年里共交了四万五千七百多块钱,这都是我三个儿子辛勤劳动来的血汗钱,我现在总算等到了这一天,到底每个月能拿上好多钱。我把农卡呈给农行的农美女要她划一下卡看每月能拿到好多“米米”。她接过农卡往机子上一勒得来。好多?好多?到底有好多?我心里在默默的问,农美女只怕也理解我的心情,也许想调一调我这老爷爷的口味,她突然对着隔几个柜台的一位农嫂说:“龙姐,你把那号码再告诉我一下咯,我刚才忘记用笔记下来了。”这就凑巧啵,那边又是位姓龙的,还不晓得是姓这个龙啵,搞不好还是姓这个农。

 

   那边的龙嫂不慌不忙地从一叠纸里面翻了一阵子:“我再报一遍,记着啦.....”

 

  “好好好,我记着。”农行美女边说边拿起笔记好。我站在这里心里实在等得急,莫说我急,读我这文章的人只怕也急喔!农行美女终于报出了数额:“一千一百八十一块二!”我听了后总算落了口气。唉!要得,要得,虽然一千二百块钱还差点吖子,但比存款利息还要高得多,我这一世人的最大优点就是:门角湾里吊颈----自宽自解。不然子的话,早就成神精病了!

 

   四年前我办了这社保后,接着又进了湖知网。那时我就在想,社保,社保,实际上就是和社会“赌保”,命长就赌赢了,命短就赌输了。记得办好社保的那天,我正好在一张旧报子上看到一篇有趣的文章《失算的律师》,文章讲的是美国一位中年律师和一位80岁的孤寡老太太作一笔交易,律师每年负责付给老太太的生活费用,一直负担到老太太死,之后,老太太仅有的、自己所住的这幢房子就归这位律师了,在当时任何人看来应该是合算的,因为老太太已经80岁了,就算再活他十年八年吧。律师每年收到老太太的一封信后就该付款了。信上面就只一句话:“对不起,我还活着。”

 

   老太太不说多话,每年的信上都是这么一句话:“对不起,我还活着。”没想到的是老太太的这句话说了四十多年,她活到126岁还写了信给八十多岁的律师:“对不起,我还活着。”......我看完这篇文章哈哈大笑。嗨呀!要是我们知青买社保都象这位老太太的话,那社保就会破产了。当然,这是讲梦话了。

 

   我们新中国成立后定了个“五年计划”,那么,我个人别说定个什么五年计划,也要定个“四年计划”出来。我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好象有修好武汉长江大桥吧,记得武汉长江大桥修好后,我在我哥哥的语文书上读过郭沫若的一首诗,前面那两句好象是:“一条铁带栓上长江的腰,在今天竟提前两年完成了......”他指的应该是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了吧。

 

   我当时定的“四年计划”之一就是一定要好好地保护身体,活着下来,争取领到养老金;之二就是在四年内写出一本个人文集,我的“之二”计划去年竟提前完成了,今天完成了“之一”计划,我心里还是高兴的。我又产生我的第二个“四年计划”,那就是好好的活着,争取四年领回自己的本钱,到那时我再定出我的第三个“四年计划”。近来,好多人都在写诗,而我对诗是一窍不通,学着郭沫若的头两句诗也来首打乱谈诗吧:

 

                  一生的血汗钱投进社保的腰包

                  我的第一个四年计划胜利完成了

                  今天开始拿自己的本钱
                  我又定出了我的第二个“四年计划”

                  四年内拿完本钱后还赚一点

                  如果苍天有眼让我实现第三个“四年计划”

                  到时候社保就算为我伤“洋子”了                   

                  如果上帝保佑我能实现第四个“四年计划”

                  那总算社会对我有了回报

                  如果我的第五个“四年计划”还能实现

                  那我就没有空话可讲了

                  如果我还能定我的第六个“四年计划”

                  那就是我们“八十岁再相会”的日子

                  到时那我会拿出收藏了二十年的签名横幅

                  在湖知网的团拜会上向世界宣布

                  天下的知青向九十岁进军!!!

                    
                      

                    2010年11月.26  日晚 于 北桥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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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6# 夏悸

 

     当年我下乡身高一米四八,体重七十五斤,金麦社员后来学给听,以为我是跟你们来这里hai 的勒伢几。现在回想起那时是遭孽。唉!总算熬到大半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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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1# 游客晏生

 

谢谢,我看到了,姐姐还蛮漂亮呢。

以后有什么活动,多喊我姐姐参与。拜托了!

 

文章为率性之作,得失在一笑之中。
惟愿遇见的你是睿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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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70# 一笑了之

 

你姐是金麦知青,你就是我们金麦知青的老弟,我们金麦知青每年都有几次聚会,我现将你姐参加聚会的照片发上来:

 

     我们相聚在罗开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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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飞60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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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岳麓山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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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彭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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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口子和你姐一起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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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游客晏生

 

   清酒一杯,遥祭当年。好在一切都成烟云,苦难铸成好汉。

   陈晏生,这个名字我听到过,如雷贯耳。你们金麦知青在文革返城时候有不少到过我家中,没准你也在其中。前年我去了金麦,为的是得到一份湘西南插队落户知青的感受。以前我对靖县的印象多时从姐姐和你们那些老知青处得来的,实地到了金麦以后,感受有了一些不同。金麦大部分地方都成水域了,落霞与孤鹜齐飞,山岚融入天光之中,景色异常迷人。就今天说,能在湘西南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一种财富。

   谢谢将你的故事与我们共享。

文章为率性之作,得失在一笑之中。
惟愿遇见的你是睿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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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4# 老骥

 

   你不讲我真看不出你在农村干了15年,当过队长、大队书记,你真的不是一般的知青,我羡慕你的能力和才华,你政治条件不是很好,但你能从能从政治上走出一条路来是很不容易。知青中的确少见,佩服!佩服!元宵节的歌唱会上,听到了你那超高音歌喉,看到你那长长发型艺术家的模样,谁能猜得出你曾经当过生产队长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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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7# 游客晏生

 

哈哈,笑晕,还这样有瘾。俺太笨,一直不会这玩意。

 

宴生哥,她喜欢就让她好好的玩,反正孩子也大了,条件也好搭,只要过得快乐就行。只是要注意爱惜身体。看你发的照片,羡慕你好福气,你三个儿子都是帅哥!

揉动琴弦,情随波涌,无边的思绪 缠绵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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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2# 琴思清远

   是的啵,翘妹子在乡里蛮恶咧,好会骂的,她嗓子特别尖,骂几个小时喉咙都不嘶,我们队上的堂客们都怕哒她。话讲回来咯,在那里过日子你不恶的话会被别个欺负咧!她回城后就是扮砖太扮很哒,早向子她脑壳痛(偏头风)住噶半个月的院,用噶两千多块钱还冇见好么子,出院后对砖厂里一拱,扮得几圈砖来脑壳痛得好些哒,你看各是鬼来噶抖哒啵。老妹诶,我真的拿哒你各杂翘嫂子出马齿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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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51# 大姐姐

 

  谢谢你再次跟帖,我们那些年是过得不容易,好得苦日子也熬过来了,现在算是有个完整的家了,我知足了。谢谢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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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9# asd99999

 

 

     你讲得实在!雄鸡报晓把我的四篇(加《夜走》)文章合成一片,要砍去六千多字,他是这么做了,但做得我十分满意,我打心眼佩服他!他真的有家伙看!谢谢你的祝福!你是湖知网乐于助人,热心热情的老大哥,你快古稀之年的人了,也要注意身体!祝你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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