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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新编)苍茫血色

         

 

苍茫血色

 

 

 

 

1.1970农历五月初五。沅江湖垸内的生产队。

梅雨季节,时雨时晴、忽冷忽热。人窝在茅屋子里,就像一片霉豆腐。

白天,我蹲在门槛上,怅望那片雨落阴霾中墨沉的绿野阡陌。

1969年知青大招工,玩了一把命运大抽签的游戏,有命的踏歌回城;无命的,则还要坚持相信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大招工过后,六队剩下我一人守望,七队也有一个孤家寡人,那是斯沫。  

晚上。我缩到床上掖紧蚊帐,手把油灯搜查,发现一个蚊子,在下对准往上一撮,那蚊子便一头栽进了灯罩内,快意寻仇大屠戮,不留一个活口。

吹灭油灯,摆平身子,抻开手脚,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今天早上,斯沫匆匆赶来报消息,脸颊上带着一块淤血青印。

昨天晚上,三条汉子洗劫七队的知青屋,斯沫寡不敌众,挨了一拳。

那三个畜生也是知青。妈的,知青打知青,天下大乱了。

1969年以前,沅江下放的知青多是学校分配的在校生,虽然在文化大革命中撒了一把野,但学生的底子还在那里。

1970年后,有一批街道分配的社会青年下放到了沅江,开口就是长沙哪条街面上混的,满嘴黑话。他们出没于长沙的大街小巷,那里尤如江湖,什么五虎十三太保的,都是些是打家劫舍的主。

不用说,昨晚七队遭劫,就是这帮畜生干的。

越想越睡不着,这帮畜生说不定会杀到我这来的,大敌当前不得不防,我要备战。

摁亮电筒,爬出蚊帐,先坚壁清野,把堂屋里侧屋里的东西捡拾收齐,集中搁到睡房里。然后,一把菜刀塞在枕头下,一把柴刀藏在脚边垫子里,一杆窝锹插在睡房门口的隐蔽处。

忙活了一气,瞌睡来了,再爬进蚊帐里,却又睡不着了。

将手电筒去掉聚光罩,把那光照调得圆匀之后,再展开一本“楚辞集注”,神游其中荡气回肠,溯史实越千年。

公元前的278年,也是农历五月初五。冷雨凄风中,一种孤寂与忧愤于汨罗江边升腾长啸天问呜咽吟咏。这是一曲离歌,披肝沥胆传世千古的绝唱——“离骚”。

屈原,行于苍茫天地,立于跌宕江水畔。他将然腾跃决然陨落,划出极悲的人生弧线,诠释中国上下五千年的苍凉激越悲壮惨烈。

惊魂荡魄,颤栗、哽咽、凝神等待……。

不料,突然一下惊悸梦断千年,那是屋外传来有说话声。

乡村之夜死一般的寂静。沅江的草屋可以称作是“壁”的,不过是芦苇杆糊上牛屎泥巴做成。如此,凡有声音传来,哪怕是风吹苇叶的“沙沙”声,都可以听得清晰、辩得分明的。

没错,是长沙人在说长沙话。

知青见知青、碰面格外亲,没有不开门迎进的道理。我下意识地应一声,全然忘却了警惕。

刚开门,猛地一下猝不及防,半截土砖“啪”地砸来,重重地击打到左胸上。碎土泥渣飚上脸颊戳进眼睛,身子往后踉跄几步才未倒下。

三柱电筒光柱凶狠地罩住我,我捂住半边脸揉一只眼,另一只眼努力辨识,逆光下黑乎乎的人影有三个,面目不清。

“小杂种,招子打起点,认得老子啵!”我摇头。

“老子们是长沙新盘街的,华加的名声顺过风?”我摇头,没听说过。

一支电筒蹿进了灶屋,坛坛罐罐等乒乒乓乓响起来;一柱电光到另一间房去寻梭,那里面空空如也,吃穿用物早已坚壁清野,藏到了睡屋里。

仍有一股电光直射对我,一窜黑话逼将过来:有没有熏条子(烟)、空头子(米饭)、刮骨熬(油)、摆尾(鱼)、凤尾(鸡)等等等,我只是摇头。

“哎呀?嫩口子想扮老火砖!”声气越发狰狞起来,那电筒在刮着什么响,听清了是铁器的声音,看清了是一把菜刀。

我心顿时紧张,将身后退,感觉到有杆硬硬的东西撑住了脊背。那是窝锹,原来就准备好了的。

另一人过来喝道让开,那是要到我睡房里去。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然抬脚,将那厮踹倒在三尺开外。再倏地亮出窝锹,“来呀?小杂种,文舞叶子武玩锹,老子敞哒你们来。”

那窝锹月牙形,两尖似锥,锐面如刀锋,有效攻击距离超出一米开外,杀伤力强过菜刀,冷光闪烁如蛇吐信,渴望着戳肉噬血。

我高声挑衅,不断地挥动窝锹且不断地大声吼叫,直到把那三个小杂种驱赶出门。既然要与狼共舞,就要耸毛筛牙变成狼。

第二天我到五队知青点去,好意是为提个醒,但却讨了个没趣。兆胡子不屑地笑道:“你把这三个小杂种带到这来试试,我要剐得他们身上不带一根纱。”

又赶到七队跟斯沫说,斯沫发恨说:此仇不报,你我在黄茅洲如何做得人起。

 

2.1971年阳历元旦。沅江县黄茅州塞波镇。

朔风在洞庭平原上横冲直撞。打在人身上的雨雪,是由风自远方吹来;那风又将近处的天降雨雪,吹到远方去挥洒。一队队民工沿着垸堤、港渠缩颈躬身地蠕动。

前方,有一个资江大堤冬修的工程在等待着,集结地是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现在像山寨王一样俯视前来的千百劳役者,它不惮于贫困和简陋,一下变得高傲且颐指气使。仿佛重拾起了800年前的辉煌。它就是塞波镇。

南宋时期。洞庭湖的浪涛中出了两条英雄好汉,钟相和杨幺。两人在汉寿、沅江一带扯旗造反,聚集反民40万,旗幡蔽日,战船盖湖。

他们在黄茅洲处建水寨。塞波镇,本是反军晡晒战袍的所在,原名“晒袍嘴”。

他们招降纳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干下了不少惊骇天下的大事。“水浒”里梁山泊的水军故事,多源自于他们。那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等,恐怕就是当年的沅江汉子。

不料岳飞率军前来剿灭,洞庭湖数十万人头落入水中,晒袍嘴血水浸染,冲天的杀气沉淀到了湖底。

我和斯沫早起往塞波镇。风雪雨雾中走了大半天,下午近晚边才到。不及替换濡湿衣裳,先抢饭碗喂肚子。

三大碗米饭一大钵黄芽白下去,碗筷还没有放下又饿了,便像豺狗一样出外觅食。

镇上街角处一小饭铺。我们在湿漉漉的麻石台阶上放下屁股,要上青椒炒肉,溜猪肝、米饭等。倒上一碗苦栗子酒,端起一干而尽,乌青的脸皮慢慢转成了血红色。

劣酒烧喉,长气嘘叹,那过去的1970年不提也罢。待冻木的嘴皮子活泛了起来后,更饮一碗且吼一声:“1971,新年好运。”

摸摸肚皮有了充实的感觉后,时光就变得美妙起来。两人信步溜达。

小镇丁字形,一条街奇短,街头放个屁,街尾就能闻到臭味。

现聚集着1000多修堤的民工,那股子臭烘烘的人气不让800年前的晒袍水寨,愣是直冲天际,把个风雪雨雾停歇了下去。

斯沫这小子爱投个缘,但听有说长沙话的就去攀谈,一攀谈就成了熟人,他神采奕奕地向我挥挥手,转身又去了小饭铺。

我顾自踱步。小街弯弯曲曲临水而建,麻石街斑驳凹凸,木板屋陈旧颓危。湖风穿街而过,带来湿漉漉的鱼虾腥味。细细吸纳中,还有800年幽幽渗出的悍野血性。

突然身后脚步咚咚,斯沫飞奔而来,满脸涨红,气喘吁吁地喊道:“快,快,他们在那里。”

他们是谁?就是去年端午行抢的那几个杂种。好,几个月寻仇而不得报,今番莫非天助。

我扯腿就往饭铺里奔,那里有知青在麻石台阶上一线坐起,都在醉意醺醺地吆五喝六,我眼睛梭了一圈就问斯沫,你是不是缺油得了夜盲症?

旁边有人搭讪说,刚刚有两个知青离开。斯沫恨恨地说,我怎么会看错?把他们烧成灰都认得出。

我说走,去沅江三中会会他们。

小镇尽头是塞阳运河,水枯见底抬脚可过。河那边的高坡上,亮光冲天人声鼎沸。

迤逦过去。沅江县三中大操场。一块大银幕横空扯着,风鼓如帆,时而凸出时而凹进。银幕里的人物或景像就像在哈哈镜里一样,扭曲变形亦真亦幻。银幕外的人脑壳挤密捱密,前后满操场。

现在正放映电影“战友”,演的是中国志愿军在朝鲜打美国鬼子的故事。

操场里的呼声此起披伏,“讲说啰”,“讲说啰”沅江农民看不懂电影,放映员要一边放片子一边作解说。

银幕上一人端枪扫射。喇叭里传出放映员的解说:“咯是志愿军拿哒机关枪打美国鬼子,把美国鬼子打得跟贼牯子一样”。

乡民们听懂了看明白了,操坪里啧啧声起。

银幕里一人卧床,一人喂水。喇叭声再传出“志愿军战士姚志刚受伤哒,咯是朝鲜阿妈妮喂水把他呷。”

“阿玛妮”是个么子东西,乡里人不懂,于是又打起吆喝来“讲说啰”“讲说啰”。

喇叭里不耐烦了“贼丫的咯还搞不懂,阿妈妮是朝鲜话,就是妈妈的细姐,爸爸的老妹呐”。

我和斯沫人群中挤来挤去,到了放映机面前再也挤不动了。借光茫然望去,都是黑乎乎的后脑壳,看得清是谁?

身旁传来一群益阳口音,他们对着前面一排人中指指点点,“就是这两个沙码子”。

看架势,今天晚上不单是我们,还有人想打架。用眼四下里溜了一圈,糟糕,我们不意陷入到一群益阳知青当中了。

我扯动斯沫窃声细语道“快走”。不料斯沫反问道:“长沙知识青年挨打,未必我们不管吗?”

好小子,老乡情义重于天,有种。我立即上紧全身发条,进入临战待机状态。

说话间有土块向前掷去,前排那两人站起来高声骂道:“Y你屋里娘呢”!纯粹的长沙市骂,不错,正宗的沙码子,我们的同类。

他们这一站有好蠢,马上成了靶子,几个石块狠狠地向他们投去。

一家伙攥起一拳头大的鹅卵石正欲投掷,我在近旁看得真切,当即出手一拳打去,那颗人头折断了似的往后一仰,那人捂住下颚满地找牙。

那旁斯沫大声一吼:“老子们就是沙码子,打死你们咯群益阳鳖。”然后舞起拳脚开打。

知识青年都是红卫兵转业的,鸡零狗碎地学过一点功夫,搞武斗不外行。

全场大乱。喇叭里喊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同志们,咯里有群长沙水老倌打架,电影放不下去哒。”

他妈的,抽什么胡说。愤怒的我一土砖对着放映员兜头盖脑砸下。

全场更乱了,场上有人喊“是长沙的都站出来,打死益阳鳖。”

更多更大的喊声却在吆喝着:“把长沙水老倌抓起去”。农大哥显然听信了喇叭的误导。

我被几个公社干部模样的人摁住了。四处的拳脚向我,情况万分危急。

正在慌乱之际,两个身手矫健的黑影跳将进来拳打脚踢,我拼命挣扎得脱,还要返身冲进去厮杀时,却被死死地堵住,耳边急切的话音是“快跑”、“快跑”。

冲开人群、跑出操场、溜到河边,身后没了追赶声。这才定下神来,解我重围的那两个身影仍在左右,是长沙知青,夜黑不辨面目,但声音似曾相闻。

但斯沫还不见回来,我的心又吊起来了。

终于有一群脚步声传来,伴随着长沙话。我一声一句“斯沫”地呼唤,只到真真切切地抓住了他的手。

那小子不懂我,先是骂我临阵脱逃,后又宣布那群益阳鳖被打得如何如何,那股得意亢奋的劲不由得我不相信。

临了郑重介绍与他同来的几个知青,素不相识但却死命相帮,正是知青加老乡的情分难得。

我也要介绍与我同在的两个知青:若不是他们两肋插刀,今番我便要一索子捆到公社武装部里去了。

斯沫上去觑近了认人,这小子莫非真的有了夜盲症。突然“啪”的一声,那是斯沫一掌出手,把相帮我的一个知青打倒在地上。

我气愤至极,揪住斯沫的后颈拖着吼:“你绊哒脑壳呗,打我的死铁”。斯沫反过身来抠住我的胸襟,“你呷二两猪油再认认看,他们是谁?”

我也觑近了仔细看去,原来他们就是去年抢我的那帮角色。他们还抢了几个益阳的知青点。

今夜,我们和那群益阳知青不约而同,都是来找他们寻仇的,为的是伸张最原始的正义——报仇雪恨,但却被一个“老乡情分”搅了局。

“你们不是三人帮吗,还有一个呢?”去年扒火车压断了双腿,现在身残志坚,正在学保尔柯察金,准备写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小说。

罢,罢,罢。什么都扯平了,何况还有一场生死之交,一切都不再提了。只说现在怎么办吧,目前只有我的处境最危险,保不准明天公社会来找麻烦的。如何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1971年元月2日。我搭上了一辆卡车,昨夜一起换命的弟兄们都向我挥手说再见。

有一首“海内存知己”的语录歌,他们将其篡改成“知青搭便车之歌”,唱了一个晚上,歌曰:

开车的老司机,

汽车是国家的。

知识青年搭便车,

是合理合法的。

一直唱到东方发白。终于把一位老司机感动了,让我合理合法地搭上了便车。

堤坡路上卡车颠颠簸簸,塞波镇在眼眶里摇摇晃晃。这个小镇久违了人类自相残杀的血腥奇观,当一群懵懂少年好似野兽一般狂乱撒野,肆无忌惮地燃烧激情,亡命地相互死拼时,它找到了感觉,感动的亦如醉酒一般。

 

后记:20071129日。湖南知青网上发帖。

近四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知青现已华发霜面,回忆当中的那个年代自然就多了温情、柔婉和怜悯;而那些曾经的狂热、悍野和顽劣已如淡淡的血色,融化进了苍茫之中。我之感念,是因为那曾经尤如初升太阳一般浑圆的生命精血。

 

 

 

 

 

 

 

 

 

 

  

 

          然哥,你说的我不好意思了,谢谢。  

                                                                                                                         雄鸡报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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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错过了机缘,这暗夜舞锹、乱动拳脚的小伙子,几十年来,应该在文坛占有一席之地;且不说古龙的武侠小说,也未见得这般畅气回肠,这不是虚构的故事,而是昨天的再现;血脉喷张的少年张狂,亦如他说过的“少不更事”,正是人生历练之后拿出来晒晒的本意。报晓君豪迈而温宛,外刚内柔的铁血气质,是男人钦佩、女人敬畏的好范儿。莫等空白了少年头,让豪气与柔情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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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知足常乐、天马山人和狄兄的鼓励和交流。

                                                           雄鸡报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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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性方钢知青的经历,真实而又回味无穷;想当年从文革武斗战火中锤炼出来红卫兵,走到乡村小镇上哪把当地农民、干部放在眼里.

        记得临澧昙戏团到太浮公社演出,剧场小人多,我这个常德地界的知青去晚了进不得场,于是撞开后门直接往后台;不想一干部模样的汉子将我一推而出;青年人的火气怒而直扬,回手一拳将他打退五六尺远,旁四五个年青演员一轰而上,抓的抓手、压的压头将我推靠在墙上;口中大喊:你敢打我们团长!此团长也是舞拳而来直朝我头部击来,我头一转,台起右脚直登对方胸部,团长被我登出丈把远倒在舞台中,他爬起又上来打我,又被我登倒;这时来了位满嘴酒气的干部大喊:拿绳子来!一时台上台下人员起乱,干部不知从那里掏出支驳壳枪,朝天连放三枪,四五个人一涌而上将我撄倒在地,五花大绑;到公社武装部办公窒,我才知满嘴酒气拿枪的是部长.亏得常德这边的大队民兵营长闻信赶来说了好话,我写了封检才收场.

       多年后回乡我见到当年的民兵营长倍憾亲切!说起当年之事要谢他,他说:你当年人就好,一出事就有人来把信,我与太浮的武装部长是亲戚,说了才没事;现今我你也是亲戚,不讲那些了.回想起来觉得,人平时积德是有善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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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文,写得惊心动魄!

       语言多好!好像一豪爽大汉在顶天长啸。看到这样的文字,真惊叹沅江知青的奇特经历,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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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雄鸡报晓 见识了知青网的两种文体,一种“雄鸡体”;一种“马灯体”。一种刚劲,一种诙谐。虽各有 ... asd99999 发表于 2011-10-17 00:11

 

美文,各有各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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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姐姐、常青苗、隐士安、火土重生、彩云、谈天、五九、珊妹、孟晓、阿迪、不知天命、朱纪飞等的鼓励与交流。

     2007年的一个晚上,我和文斗、象子、丁丁几位网友喝茶聊天,谈及当年牛犊少年的懵懂莽撞和顽劣,其中的一道风景就是掐架。心有所感故作此文。

                                                      雄鸡报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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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楼主的文章,回忆之闸又一次打开。

那时候,我们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血气方刚,青涩的像没成熟的柿子。即使是知青之间,打斗寻仇,流血冲突的事时有发生。我也说一段往事,只是处理方式和结果和老兄的不一样。

我们队上有一位女知青,不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她本来应该是到另一个公社去投奔她哥哥,走错了路,就到了我们知青点,管知青的干部劝她,就在这儿得了,她就落在我们队上。可此人为人刻薄,不太招人喜欢,也没什么朋友。一次,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我都记不起原因),和另一位男知青吵了起来,那男知青还动了手,这女知青哭着说:“我哥哥是省拳击队的,你等着”就走了。

过了几天,我们队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山东人,大个子,背一个军挎。因为长的和他妹妹很像,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看样子走了几十里山路,挺累的样子。到我们知青点就问:“谁是张*?”其实我们并不怕他,因为我们有七八个男知青,也非善类。但是人家大老远来,见面就掐架,以多打少,以逸待劳,胜之不武。就说:张*不在,明天再说。按照知青的规矩,先让客人吃饭,住下来。刚好我那天套了一只野兔,招待客人好好吃了一顿。晚上,客人和我同住在我的小楼上,睡一张床。因为看他是北方人,就用普通话和他聊天。同是天涯沦落人,谈的十分投机。他再三问我张*是谁,人怎么样,我说,明天你就知道了。晚上,我们的话题是大仲马、福楼拜、曹雪芹,相谈甚欢,只是他的军挎从不离身。

出了一天工,有些累了,混混睡去,一早起来,客人走了,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走了,叫张*以后走路小心点,我借走了你的《复活》,欢迎你到**公社做客。落款有地址姓名。细一看,桌子底下有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靖县是我家,我们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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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感念,是因为那曾经犹如初升太阳一般浑圆的生命精血”。

    这原始的“浑圆的生命精血”来世间走一遭,携带着宇宙的魔力,喷张着,要冲破要创造,像一头雄狮,冲向战斗和撕杀,体制规则和理性在它面前苍白无力,只遵循丛林社会孕育的江湖道德,这种感觉,报晓兄,呵呵,此生毕竟有过了,对比其他斑点人生,一切皆苍白,唯有知青岁月,留下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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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政委写的方言原生态帖子很是享受,常常被政委那些生动形象贴切风趣的话语感动得前俯后仰,

     诸如:

 

“梅雨季节,时雨时晴、忽冷忽热。人缩在茅屋子里,就像一片霉豆腐。”

      “小镇丁字形,一条街奇短,街头放个屁,街尾就能闻到臭味。”

  ……

  政委,你该不是写益阳乡村小说《山乡巨变》大作家周立波再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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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是当年大下放后各地知青中出现的一种"风景"呢!也许是一种青春期的发泄吧.
我智慧的小船高扬着帆,航行在较平静的水面上,把那苦恼的海抛在后面了……(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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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读报晓兄的文章,每一篇都写得有滋有味,看起来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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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雄鸡报晓

见识了知青网的两种文体,一种“雄鸡体”;一种“马灯体”。一种刚劲,一种诙谐。虽各有千秋,都文彩优美。
拜读雄鸡之文令人血脉贲张,深感雄鸡之雄气。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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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雄鸡报晓

 

    

      读罢这篇文章,仿佛又回到了知青时代。

 

     见到几名男知青与一群当地人发生冲突。

 

        报晓君写得生动、逼真、而且痛快,

 

             真有看《水浒》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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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好,文章像小说情节生动,人和事物描写的活灵活现,更像武侠传奇,把当年小知青身上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梁山好汉精神刻画得梭梭如生。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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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梁山好汉如今的花甲老人:你们现在安好吗?!

好!好得很!

现在是我们未及花甲的管理员!

人生已过花甲,去日无多,尽力追找快乐,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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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痛快,想起也痛快;是日记?似曾貌象;是章回?又有区别;其实是知青岁月生活的缩影,是难忘的人生旅途章节。谢谢报晓兄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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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一群“梁山好汉”。分享了报晓君的美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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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雄鸡报晓

 

    写得好!当年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俨然是梁山好汉,敢打敢杀,义愤填膺,楼主的文章就像写的章回武侠小说,只觉解恨。

   其实那故事中的人物都是被逼上梁山的,世道如此,怎么不揭竿起义呢?笔者把那荒唐岁月里扭曲的人物活灵活现展示出来,引起人们深思!

   谢谢雄鸡报晓的美文!见识了楼主深厚的文学功底。

   当年的“梁山好汉”如今的花甲老人:你们现在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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