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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足迹——榨油

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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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可以吃油饭了!”世枚神秘地悄悄告诉我。

“油饭?”我莫名其妙,“什么油饭?”心想我炒菜都没处弄油,一定又是想拿我寻开心吧。

以前他就曾经一本正经凑到我的耳边悄悄耳语:“我报你个好消息,鸡肉汤泡硬饭(干饭)好吃得很呢!”说完竟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喜欢他的憨厚,但却实在笑不出来。那时粮食欠缺的问题一直困扰着全国的老百姓,在农村尤为严重。乡亲们每家火塘上都备有一个为煮稀饭专用的硕大鼎罐,虽说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但我发现他们几乎春夏秋冬都在煮稀饭,仿佛喝稀饭已成常态,全家只有在过节时才享用干饭。平日里他们通常只煮一小鼎罐干饭,那是专门为干重活的男人或者来客准备的,只有老人有与之分享的资格。

见我无动于衷,世枚才告诉我实情。明天队里安排全部男劳力去榨油,晚饭由队里解决,照贯例可以用打出的新茶油煮饭犒劳大家。

油榨房在大队部斜对面的寨子旁边。

宽大的木屋有五六米高,四周没有板壁,硕大的石碾盘约有一米五高,一根直径20公分左右的横梁把碾盘与中轴连在一起,碾槽的直径大约八九米,占据了油榨房近三分之二的面积。

碾槽右侧悬空吊着根又长又大质地坚硬的木头,那是打油所用的油锤。油锤头部有亮晃晃的铁箍,中部等距离对称地固定着四对皮带。看到这些皮带,我突然意识到这活儿至少需要八个人才能够完成,怪不得连老人也叫来上阵,我们队的男劳力实在是太少了!

油锤尾部的旁边是蒸茶籽粉用的大灶台大铁锅和蒸碟。

与油锤垂直的山墙处是横卧着的古老油榨。整个器械呈长方体,周身又黑又亮。前段盛油籽粉装置的模样如今我已记不得了,但是下方用来接油的油箩却给我流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油箩用竹篾编制,不知用何种材料加工过,竟然能够盛油。我真佩服发明者的智慧,油箩轻便,不像陶罐易于破碎,非常适合山里使用。

留在记忆里的还有油锤头部正对着的那些大小不一的木楔快,整个油榨机身90%以上的构件全是油亮亮的黑色木头,当然全部是坚硬无比韧性优良的不知名的杂木。

我们队里的茶油树是整个大队中最少的,全部茶油籽刚好够男子们一次挑完。

打油的第一步是碾油籽。把油籽分批倒进碾槽,除留一位老人巡视打扫碾槽外,大家依次排开站到碾盘横梁前,年轻的靠近碾盘,年老的靠近中轴,开始推动碾盘碾压茶籽。

世枚比我年轻,紧靠碾盘,我在他旁边,一边机械地推动碾盘,一边暗想这真是枯燥乏味的体力活,要是换在江南水乡,一定会利用水流作动力。即令在北方,这种活儿也一定是骡子或者蠢驴的工作,不会让人这么劳累吧?欸,怎奈我是身在贫困偏僻的西南山区呢。

一圈接着一圈地转啊转,大家卖力地推动碾盘。男人们近距离地凑在一起,免不了大谈女人,互相开一些露骨的玩笑打发劳作时间。

整整推了一个上午,我们才把所有的茶油籽碾完。趁着打油师傅上甑蒸茶油粉的时候,大家返回各自家中吃午饭。

下午上工,茶油粉也蒸好了。师傅把油粉撮进古老的榨油机里,装好榨油用的木楔,然后指挥我们站到油锤两旁,每人双手都握住一根皮带。师傅侧身站在最前边两手抱着锤头,喊起号子指挥我们同时用力往后将油锤高高扬起,狠狠向木楔砸去。一下、两下……直至把木楔全部打进机身。然后打木楔旁的那个退楔,两锤就松开了木退楔。师傅将木楔前面的木块换成另一块厚一些的,然后又重复开始时的动作,指挥我们继续打锤。如此周而复始,直至榨出茶油。

打油锤比推碾子实在要舒服得多,虽然也很费劲,但因为是站着使力,而且动作幅度较大,就不像上午一直弯着腰推着碾子转那么枯燥乏味和难受了。

 

相信你,我的灵魂!但我绝不让别人对你屈尊,你也不该对人自低身份!

回复 5# 西岭望雪 谢谢西岭望雪兄!近几天外出没有上网,迟复为歉!老兄莫见怪啊!祝您荣任版主!
相信你,我的灵魂!但我绝不让别人对你屈尊,你也不该对人自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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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4# 自强不息

 

 

       记得那年在油坊榨油,驻知青场贫下中农代表石济白半夜偷走场里几十斤茶油,心黑得很,后被开除出场!

 

 

 

       自强君所说的事,几十年前都曾经历,重温旧事才想起偷油的事,谢谢你的好文,顺致中秋佳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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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书荟 谢谢书荟的关注、理解和点评!

祝您和您的家人中秋节快乐!

相信你,我的灵魂!但我绝不让别人对你屈尊,你也不该对人自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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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全队的男劳力全都加入到去榨油的行列,借此还能吃一餐饱“油饭”,可见榨油是当年农村里一项非常隆重且慎重的一件事。也在你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不然怎么还将榨油的步骤记得那么清晰。

    我们大队没有榨房,要到隔壁大队去榨油,我们当年也挑着茶籽去过榨房,因此读到你写的当年是如何榨油的,那点记忆便一一浮现。记忆深的便是那榨油坊里正是那大大的长长的用来起撞击作用的大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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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打好了,队长却不要我和世枚挑。我知道,队长是不放心我俩,生怕路上摔洒,那可是全队人口全年仅有的一挑食用油啊。fficeffice" />

回到队里,茶油入库,仓库就在我的卧室隔壁。队长安排世黄在我的火塘上煮油饭,大家到屋外抽烟休息。我赶紧从院子里扛了捆柴进屋张罗烧火,协助世黄做饭。

煮茶油饭与平时煮饭的过程基本相同,只是在饭锅里增加适量的茶油和食盐而已。当然,油盐分量的掌握完全凭经验,这就是队长指定世黄当大师傅的原因。

还真别说,鼎罐煮的茶油饭那个香啊,就像世枚告诉我的那样“香得很呢”!紧贴罐壁的金黄色锅巴更是又脆又香。大伙还喝了几斤米酒,一个个喝得红光满面,酒足饭饱之后,坐在火塘四周聊天。

我洗完碗筷,坐下来陪大家。世枚借着酒劲告诉众人:“老王会猜手指头,你们信不信?”

“么个猜法?”他大爷很感兴趣。

“就是你们不管伸出那个手指头,他背对你们也能猜出来!”“讲鬼话,莫非他后脑壳有眼睛?”大爷根本不相信。

天完全黑了,我无法用眼神阻止世枚。其他人却被挑起了好奇心,七嘴八舌要我露一手让他们见识见识。

“好吧,”我一开口,大伙安静下来,“我提个要求,你们一次只能选一个人伸一根手指。我到房里去,要是怕我偷看,你们可以把煤油灯灭掉。准备好后你们推举一人告诉我,其他人不准高声讲话!好不好?”

“好啊,就让世枚报(告)你,大伙莫作声。猜完好早点回去解凉。”(解凉——当地方言,洗澡之意。笔者注。)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累了一天,早就想上床歇息了。

我进到屋内拿出手电筒交给世枚,然后关上房门。

只听世枚开始发话:“老王,猜啊!”

我开门捏拳竖起大拇指,世枚用电筒照在我的手上。外面一片惊呼。关上门后,世枚又说:“老王,说啊!”我这次站在门后,只把小指头亮出去。乡亲们啧啧称奇。窃窃私语,大爷说:“老王肯定是看过书!”

“莫吵莫吵!”世枚发话,“你们到底还猜不猜?”外面安静下来,有人说:“再猜一回吧。”商量了好一阵子,才听见世枚出声:“老王,这回难得很,好生想想,啊?”

我没有立即开门,故意沉默不语。外面的人声音高起来:“这回可能猜不出了。”“老王是不是醉了?”

世枚提高了声音:“老王,你困觉了么?么个不猜啊?”

“我在想呢!”听见我出声,乡亲们立刻静下来。我打开房门走出来,在火塘边的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无名指。

乡亲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余兴未尽地起身离去。

夜里我躺到床上,一闭眼睛,仿佛自己还在和大家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转啊转,不知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

ffice:smarttags" />201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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