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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不久的故事

下乡不久的故事


严寒之冬

四十多年了,我还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相信同一时期下放的知青们,应能认同这一看法的。其时为公元196812月到19692月,因是下乡初始,一切新鲜就更难忘了,我们到农场不久,北方强寒流频频跟进,朔风吹过,冰雪又来,一时呈现一片北国风光。我所在的四分场三队与军垦农场只一水之隔,就有大胆的知青踩着冰层过了河。那时知青被子不厚,我晚上有些怕进被窝,只好约人共挤一床盖两条被子了。当年湖区多缺煤少柴,想烤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无电,老职工为省油、省柴,多有早睡的习惯。知青就为难了,但无火烤也坐不住呀!很快有知青发现队上禾场上,码着一大堆芦苇,象小竹子般可爱,到了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时,有大胆的知青就行动了,一捆捆芦苇进了住十多人的知青屋。全队男女知青应声而到,熊熊大火顿时让人感到温暖无比,大家谈笑风生、顿时宠辱皆忘。一连几晚都如此,但我心里有些不安,感到可能好景不长。果然,一晚队长推门而入了,他很严肃的说:“这是上面拨给队上建房的材料,是谁同意你们拿来就烧呀!”见我们都不答话,他也宽厚的说:“也怪队上条件不好,让你们吃苦了,但你们也是来锻炼的啊!明天起发现有谁再去拿,就会不客气了!”我们马上齐声说:“知道了,不会再烧了。”这样二十多人围围坐,烤大火的场面,就成为一种难得再见的回忆了。

      那年冬天的寒冷,还举一例,就是湖区的蔬菜多冻死了,反正我有半个多月没有吃过一根青菜,靠队上和职工们提供的腊八豆和辣椒萝卜下饭,以至到了“春风又绿江南岸”,又见到了久违的蔬菜之时,我就感到惊喜不已了。

  有所表现

下队才二天,刘支书对我说:“听说你能写写画画,队上正准备为每户人家做一块忠字牌,上面画上毛主席像,中间写忠字,下面画朵朵葵花向太阳,或韶山、井冈山,或大海航行等,想请你来画行不行?”我从小也爱画画,在学校出黑板报,逢五一或国庆,也是照报上的画过领袖头像的,就答应试试。有知青朋友劝我说:“你什么出身呀,想自找麻烦是不是?”我当然知道其言不虚,但也有些不服输,又想有所表现。我没多犹豫就动手了。还好,同队李学益正带来一些主席各个时期的木刻头像,生动传神,真比雪中送炭还让我高兴,这样画起来就容易多了。虽谈不上得心应手,但也还顺利吧,不到半个月完成了任务,记得是表扬称赞不多,但批评和指责的也少,这说明我水平很一般,但能为大家接受,坐了半月还赚了工分,我也就暗自高兴了。那半个月队上我算轻松,我想感到压力大的是刘支书了,刘支书年纪较大,为人厚道,但文化不高。队上一下分来二十八个长沙知青,能不能让人都安居乐业,就看他的了。记得一老职工说:“一娘生九子,连娘十条心。”二十多知青生长条件不同,性格各异。有的能随遇而安、天天向上,但也有的感觉上当、见异思迁。个别人不爱劳动,还偷鸡摸狗,让支书很伤脑筋。那时不是还在搞“早请示,晚汇报”那些东西吗,有人说听到某晚支书一人面对主席像,极忠诚的汇报说:“敬爱的毛主席啊!您老人家把不少城里知青交给我们,但我没能都教育好啊,我对不起您老人家的教导啊!”我想,这可能是真事。是的,支书当年一心想带领乡亲们战天斗地,改变面貌,是值得称道的。但对于个别调皮捣蛋的小知青,他是有些左右为难、力不从心的。这样,大约到19693月中旬,由分场领导来队开大会,把几个调皮的加上我等共十二人调离了三队,我们就打好被包向六队进发了。

   春节咋过

不久,就快过年了,怎么办?是回城过还是在乡下过?尽管都下来不久,但过年回家团聚是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多数人不顾雪天冰地、泥泞路远、水隔洞庭,选择了风雪夜归。但我选择了留场过年,我队留下的有近一半人,大家都同意出点钱集中采购,准备大年三十团聚一下。记得大年三十那晚桌上最诱人的是一盆炖鸡,让人垂涎欲滴!一桌多是初中文化的小青年,有的还少不更事,有的多日不知肉味。菜一上桌,有人就旁若无人大口吃鸡,有人怕吃亏,也先下手为强。风卷残云,大盆鸡很快就被瓜分一空。我等讲点礼让的就只能喝点汤了。当年条件不好,吃抢食也不足怪,也算是一种生活体验吧!我们都能包容。知青们整的来讲还是团结的、互相帮助的。那晚我没有吃好。第二天是春节,我们准备的菜更少,算是我人生中吃得最差的一个春节了。当然也还是高兴的,因为我们都挨家挨户到乡亲家去拜年,各家各户千篇一律的芝麻豆子茶是要吃的,还有花生、瓜子、红薯片等,能把肚子胀大,烟就不敢恭维,开的几乎都是“红桔”或经济烟类,连“岳麓山”的都少,但也莫怪别人小气,那时老职工平时多是吸自己卷的喇叭筒,那是艰苦朴素的年代啊!最记得的是到朱报民家,他母亲带着儿女们“四清”后从总场搬到了队上,一家人压力也大,但老人家对我们很和善同情,让我们先喝茶多坐坐,她亲自动手洗了一根湖藕,再在自制的刨子上推成了藕粉,做成了藕圆子,再放锅里用水一蒸,香喷喷的藕圆子让我们吃得开心。湖区产藕,但我在乡下七年、城里几十年,好像就吃了那么一回蒸藕圆子,感到回味悠长,对老人家当年的好客和善意,也终生难忘了。这算是那年留场过年的一大亮点了。

  难忘的事

那时与家里联系多靠写信。过年了,我不回家。但家书抵万金,许久不见难免焦急。那时父亲进了单位的牛棚,母亲为什么久久不来信?让我有不详的预感。是正月十五前后吧,李真同学从城返乡,搭信让我去一下,他们十队在南,我队靠北,相距十余里。我赶紧奔去,一路上心有不安。见面果如所料,告知我母亲也成了牛棚中人。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虽有些思想准备,仍感风云色变、头昏目眩。母亲一辈子教书,并没有入过什么反动组织,竟也被揪出来了。好在过年我没回去,回去也是冷火秋烟,家不像家啊!我倍感伤心、欲哭无泪,十队知青不少是我同学和工厂同事,关系都好,但此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都相对无言,但从同情的目光获得一丝丝慰籍了。我无心久留,就喊告辞。只见丁可明忙说:“莫急,我送你回去吧。”是的,十里路并不长,但我心情沉重、苦不堪言,就会感到路漫漫了,有人同行脚步就轻快不少,这就叫当年友情给力,走过冰雪泥泞,那晚,丁可留宿我队,两人一夜无言,都感到压抑郁闷。早早上床,都有些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为家庭、为自己的命运操心啊!半夜我做了噩梦,好像掉入万丈深渊、难以自拔,大呼救命、大哭而醒。一看,丁可怎么也大哭而醒,同时坐起!看来他也为噩梦惊醒。后来才知道其时他那转业在学校工作的父亲也揪进了牛棚,同病相怜好理解,但同时哭醒的事有些不可思议,是不是真有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事呢,讲不清楚了。丁可也是老实人,是我忠实的朋友,但他二十年前因意外事故早已离世,让我多年难过,我是永远怀念他的。

我记得在千山红五个年头,冬天冒烤过火,晚上点煤油灯,住的芦苇茅草屋,除了冬天大部分时间不用穿鞋。吃了晚饭上床,前两年还有同伴坐在床边聊天吹牛。后两年一个人住,只能胡思乱想,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扎根一辈子的豪言壮语自己不相信。
    补充一下,我也是六九年元月第二批由甘松林  黄琼虎  李罗林接到四分场二队,过了年又一起调到三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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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老师的故事勾勒出一幅农场生活的情景,使离我们渐行渐远的知青生活又重现在我们面前,我们的人生在洞庭湖区偶然遇见,从此有了一段纠缠于心的情结,当时的油盐家常对于尚处年轻的我们来说,还是一道生活的难题,谭老师有幸遇到了一位好的支书,当时我们队的支书对知青是比较刁难的,现在时过境迁,流年似水,对过去的沧桑我们不再耿耿于怀,只是在灯下追忆往昔时,我们互道一声珍重,相聚时细诉我们的友情。
少小下农村,三十而未立,只留情谊在,与朋共忆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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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故事。我们下去时第二年冬天好像是在农场待的,记得白天冷的时候就去食堂帮忙烧火,晚上到了也学职工一样很早就上床,床铺垫上很厚的稻草,倒也还暖和~床铺板是那芦苇杆子,经常起床时不记得是芦苇一站起芦苇杆就穿孔哒一脚踩到地上,起床后只得又去找芦苇杆来填补~
最留念的地方,还是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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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确实冷得要死,早上起来,鞋子都被冻住了,要用锄头挖!
我家也一样。68年底,我下乡,69年5月,作为“反动学术权威”、“国民党特务”的父亲被“从严处理”(当时的《湖南日报》专题报道),开除公职,押送回乡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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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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