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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在三线的那些日子》(52)哭嫁·背婚

在三线的那些日子(52)

哭嫁·背婚

 “男在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类发展的必然规律。各国有各国的风情,各地有各地的风情,各民族有各民族的风情,就汉族而言,各地也不尽相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方自有各方的风情。湖南湘西的哭嫁和背婚就别有一番风味。

 一天早上,我象往常一样,骑着单车去会同县城关镇买菜,我刚刚走出田埂小路来到便道口上,就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哭声,寻声找去,哭声是从便道南面山坡下的竹林中传出来的,我知道那片竹林中隐藏着两栋吊脚楼,这栋吊脚楼里住着一位姓唐的姑娘,她们也经常去沙滩上做点事情,因此,与我们沙场的小伙子们都很熟悉,大家也经常在一起开玩笑,还送给了她一个好听的绰号叫“谈不拢”。

 今天她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么一大早就在这里放声大哭,哭声不悲,声音却很大,好象是有意在嚎,有意惊动左邻右舍,以取得四邻的同情,获得帮助和支援。姑娘为什么要哭呢?我感觉到很是蹊跷,于是停下了脚步,把单车支在路边,顺着小路往坡下走去,这条小路我很熟悉,也曾多次走过,我绕过稻田,跨过小溪,一条小路向上穿过竹林直通她们宅前的禾坪。我轻车熟路地朝坡上走去,刚刚上到小路的一半时,我从竹林的空隙中看见她们家的大门打开着,那位被弟兄们称作“谈不拢”的姑娘正靠在自家的大门框上放声地嚎叫着,脸上没有泪,表情也不悲伤,她们家的人在大门内的堂屋里忙碌着,没有人骂她,也没有人劝她,一切是那么的祥和,不象是发生了什么家庭冲突。我停下了脚步,原地观察,想看个究竟。

 正在这时,从隔壁的那栋吊脚楼内走出来一位老人,他是准备到小溪里来洗东西的,于是,我悄悄地向老人打听,我问:“老人家,她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一脸坦然地说:“她们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呀!”

 我用手指了指还在那里哭的姑娘问:“她哭什么呢?”

 老人恍然大悟地说:“哦!她这是在哭嫁呀。”

 “哭嫁------”我一脸的茫然。

 老人见我不懂,于是慢慢地给我解释说:“哭嫁,是我们这边的一种风俗。就是姑娘在出嫁前三天,每天早上要放声大哭一个时晨,哭父母的养育之恩------。”

 老人用手指了指正在哭的唐姑娘说:“她后天就要出嫁了,所以在这里哭嫁。”

 听了老人的话,我对他们的这种风俗即感到新奇又感到好笑,入乡随俗,为了尊重当地的风俗,我不便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便抽身往回走去。

 吃中饭时,我把早上看见的事情告诉了沙场的其他几位伙伴们,大家也为这种风俗感到新奇。下午,我们在沙滩上碰到了正在做事的“谈不拢”,我们几个人有意识的围了过去,故意地问:“今天早上你们那里是哪个家里打架了?”

 她大感不惑地答道:“没有呀!没有谁家里打架。”

 我们又问:“那是哪个在那里放声大哭?”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说:“讨厌!------”

 我又故意地问:“那个姑娘哭得好伤心呢,好象是在说‘我要嫁人呀!我要嫁人!’”我们同行的几个人都放声地大笑起来,“谈不拢”见状,不好意思地跑到一边去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天吃过早饭后,工人们正准备去上班,一阵“辟哩!叭啦!”的鞭炮声从河滩上传来,接亲的人来了。

 “走!看热闹去,‘谈不拢’今天要嫁人喽!”年青人起着轰,急急忙忙拿起上班用的工具朝河滩上跑去。

 来到河滩上,河滩边上停着一只擦洗得干干净净的乌蓬船,从船上走下来十多个经过精心打扮或刻意修饰过的人。一个个子不高,身材单瘦的年青人,穿着一套新做的不太合身的篮卡几布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篮卡几布帽子,身上斜背着一把用网袋网着的红纸雨伞。从他的这一身着装,一看就知道他是新郎。看了他这一身打扮,使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过年的时候穿新衣一样的别扭,不是裤脚长了就是腰围大了,不是这里巻起来就是那里扎起来,穿上了新衣服,心里也不高兴。母亲站在旁边,一边帮我整理衣服-边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今年做的衣服明年就不能穿了,所以要做大一点,------把裤脚卷起来一点,把衣服扎到裤头里去,------你看,你看,这不就蛮好的了-----”小时候长身体,衣服做大一些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位新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他还会长个子吗?还需要把衣裤做得那么大吗?裤脚做得那么长吗?裤脚和衣袖子都卷了一大截,衣服大得象件裙衫,尤其是那顶蓝布帽子,特别大,他的脑袋又小,帽子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看起来特别的别扭。围观的群众看到新郎的这副打扮,都忍俊不住,发出开心的笑声,有的还轻轻地吹着口哨,发出“嘘!嘘!------”的声音。

 新郎在他亲人的陪同下,沿着便道向坡上走去,新郎的身后跟着几个挑箩筐的小伙子,箩筐里装着贴着红纸的彩礼,彩礼中有木箱,有鸡,有鱼,最可笑的是还有半边猪肉,“把猪肉换人肉”马上就有人调侃说。

 接亲的人群快要到达新娘家的的时候,新娘家的人迎了出来,热情的点燃鞭炮,鞭炮“辟哩!叭啦!”地响了起来,双方的亲人客客气气地坐到了一起,新娘却躲进了闺房,关上了房门。一阵呼喊,一阵山歌,又是递红包,又是送彩礼,新娘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新郎背起新娘就往外走,还没有出屋檐,陪同新郎来的人赶紧把新郎带来的那把红色的雨伞撑开递给新郎,新郎背上背着新娘,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打伞,背上的新娘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本来新郎个头就小,新娘个头大,新郎背着新娘就有点力不从心,还要腾出手来打伞,更有点勉为其难了。

 新郎背着新娘艰难地向前走去,步履越来越慢,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新郎头上的汗珠足有黄豆大小,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滴,背上的新娘随着他的步伐往下滑,新娘的脚都拖到了地上,新郎不得不停下脚步,弓着腰,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稍稍休息一会儿后,只见他猫着腰,曲着腿,一只手搂着新娘的屁股,双脚一蹬,用力把新娘往上一送,不料自己的脚没站稳,“扑通!”仰天就是一跤,两个人摔在了一起,新娘的屁股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新郎倒在了新娘的身上,手中的红雨伞也滚到了旁边的水沟里,还被摔折了两根伞骨,尽管是摔倒了,新娘并没有松开紧搂着新郎脖子的双手,新郎挣扎着想爬起来,无奈新娘不松手,他的那个挣扎动作就象是海滩上被渔民掀翻了的王八,挣扎着想翻过身来一样笨拙,逗得站在路旁观看的群众大笑不已,有的笑弯了腰,有的笑出了泪。

 在别人的帮助下,他(她)们才爬了起来,新郎重新背起新娘,打着那把摔破了的红雨伞,一步一步地朝河边停着的乌蓬船走去,新娘怕新郎背不起再次摔跤,于是,手照样搂着新郎的脖子,把脸深深地贴在他的背上,两只脚却颠起脚尖在地上走,这个样子象两个小孩在玩游戏,又有些象两只狗在------。当地的村民和邻居们看见了,又是起哄,又是尖叫,大声地闹了起来:“没有背起来,不行,不行,------”

 新郎没有办法,只好又弯下腰来,让新娘趴好,经过一番折腾,新郎终于靠上了乌蓬船,新娘才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向船仓内走去。

对于当地人的这种接亲的方式,我不甚理解,于是就问当地人:“新娘为什么不自己走,却要新郎背呢?”

 当地的农民告诉我们:“哭嫁,背婚都是当地的一种风俗。”

我问:“这要背多远呢?假设新郎与新娘家相距一、二十里路,或者更远,那新郎怎么背得起呀?”

站在旁边的一位胖大嫂听见了,插话说:“你们男的背不起,就莫讨老婆了------”

 我听见了,立即还以颜色,说:“象你这么胖的媳妇,背猪似的,我当然不会讨喽,------”

 那位胖大嫂听了我的回话,满脸通红,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了些什么,走开了。

 旁边的另一个村民告诉我:“背新娘并不要背多远,一般来讲,这边背出去半里路左右,快要到新郎家的时候,那边也要背半里路左右,背进屋,总之,就是两边各有一截路要背,不能让新娘的脚沾泥,------”

 “哦!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地回答着,接着我又问:“倘若是一个瘦小的跛脚男人讨到了一个高大的肥胖女人,背不起那又怎么办呢?”

 站在旁边的老乡听到了我的问话,都“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一个人接话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我一本正经地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遇上了呢?”

 那个接话的人说:“反正我们这里是没有遇上过,我们这附近也没有听说过------”

 我调侃说:“这是你们风俗上的一个漏洞,还是要有个心里准备,大队或生产队赶快召开一个社员大会,把这个问题讨论一下,制定出一个方案,不要等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慌了手脚------”

 河里的乌蓬船起锚了,站在岸上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去。渠水岸边的竹林小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周卫祖

2011年元月15日星期六 11:10

应该说周兄是位有心人,能将会同的民风习俗——哭嫁、背婚竟描绘得如此生动具体。我们在会同呆那么些年,从未刻意去记下些什么。不过我的印象里农民的叙述,新嫁娘出家门应该是由新娘的兄长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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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同农村是有哭嫁和背婚的风俗。出嫁的那天,新娘离开娘家和快到婆家的那一段路,都是新郎背着走,意思是新娘不是自己走到婆家的,而是新郎背到婆家的,这样日后做人大个一点。可惜,我在会同生活了二十三年多,还没有亲眼见过哭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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