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发：彭京南—古樟树下的怀念

古樟树下的怀念

彭京南2010.12

市二中运动场的西头有一排参天的百年老樟树，枝干道劲，郁郁葱葱，像一排威武的保护神，拱卫着二中。二中办公楼旁那棵曾经被雷击过的古樟，如今也枝叶茂盛，记得我妈妈（二中退休教师）说过，这些老樟树是二中前身——新群私立学校莼香园留下的。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们住在莼香园的木楼上（由两层教学楼改成的教师住房）。木楼的侧后就是老樟树，刮风时，木楼的木窗与老樟树的枝桠一起吱吱作响。下雨了，老樟树上的雨滴声与木楼屋檐的滴雨声，滴滴答答的相呼应，如交响乐般有节奏。妈妈晚上开会去了，我与姐妹围在美孚油灯下，就是伴着这样的乐音自习的。天晴了，妈妈去樟树下的池塘里洗衣服，我们几个小孩就在那塘边，用石头瓦片打水漂玩。老樟树是我们童年生活的见证，也是妈妈只手抚养五个子女的见证。

母亲——盛和关老师已离开我们了，离世前她一直住在二中，她在这里工作近三十年，退休后我和姐妹们都争着接她同住，可她往往只住上几天或一段短时间，就又会返回二中老屋子，她离不开熟悉的学校、同事、离不开这见证了她辛劳与悲欢的古樟树。工作时，她在樟树前的教室上课，在樟树下的办公楼备课批改作业。退休了，夏天，她在树荫下纳凉谈天；傍晚，她由儿或女陪着在古樟树旁的球场散步。以前的学生来看望她，常与她在樟树下合影。孙儿女们来了，她常带他们在古樟旁的操场玩耍。……母亲，在一中近半个世纪的生活都离不开古樟。

最难忘的是1992年5月，老樟树侧的小屋：云南省腾冲县政协派办公室主任马兆铭先生来访问我母亲，陪同的有云南省著名农民作家段培东。进门他们就称呼母亲为将军夫人盛妈妈，并赠送挂屏一件，上面端正的写着：“抗日将领彭劢将军夫人盛和关女士留念”“云南省腾冲县政协委员会赠”。他们带来了腾冲县政协编印的抗战文史资料，上面详细记录着1944年收复腾冲的战斗进程表，上面赫然记录着：1944年7月28日，攻下腾冲城外日寇据点（仅次于松山）来凤山，同盟军司令部颁发军功勋章给攻下据点的主力，预二师师长顾葆裕、副师长彭劢。这时我们才知道，去世几十年的父亲原来在御侮抗日的战场上是有功之人。段培东先生带来他写的书纪实文学《剑扫烽烟》，书中对预二师在腾冲沦陷期间坚持游击战打击日寇嚣张气焰，保护百姓，守护怒江通道等战绩有详细的描述，尤其细致的记述了收复腾冲的惨烈过程。那天母亲灿烂的笑容令我们全家记忆犹新。他们的来访勾起母亲许多回忆，应他们的邀约，母亲后来写了篇《一段尘封的记忆——追随丈夫彭劢将军在滇两抗战的日子》，由腾冲政协介绍，发表在《腾越文化》期刊上。

繁茂的老樟树披满阳光，我在树下漫步，有熟人经过，开玩笑地说，“京南，你在找什么, 老在这樟树下转。”是的，我在寻回多年前的记忆。忽然想到，有过赫赫功绩的腾冲老县长张问德先生，曾经写诗称赞我父彭劢：“决胜无遗算，运筹帷幄中。衡湘名将领，刚直旧家风。见识高流辈，瑰奇命世雄。良平应抗手，荡寇奏肤功。”记得母亲在张问德著的《偏安腾北抗战集》中看到这首诗后，曾让京士蛆查过：“良平”是汉代名将张良与陈平的合称。“肤功”是大功。我们有这样的父亲与母亲，真是子女的福气与光荣。今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是父亲诞生一百周年纪念日，母亲辞世已五年整。我就用这古樟下的怀念来纪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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