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浏阳河水流平稳,河水清澈。站在河边的码头或是渡船上,可以见到河底的石子贝壳,抑或是游弋不止的各类鱼虾。两岸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县城对面的唐家洲,更是风光旖旎,景色迷人。春光明媚的时候,满洲的油菜花开得金灿灿的,象一床延绵不断的地毯。有蜜蜂嗡嗡嘤嘤地在上面飞来飞去。河边的大樟树下,常常会有卖凉粉的小摊担子。花五分钱买一碗散发着姜汁薄荷香味的原汁凉粉,霍霍地喝下肚去,会使你顿觉暑消渴解,心旷神怡。
城区东边的孙隐山,因孙思邈隐居此地而得名。孙思邈于大唐贞观年间离乡别祖,不远千里来浏阳结庐为观,采药炼丹。孙隐山下便是洗药桥,乃药王孙思邈洗涤草药之处。
这天,光宗、一鸣、亚奇、狗伢几个从家里出来,经洗药桥来到了急水滩上。他们每人拿一根钓竿,用蛆婆、蚯蚓做鱼饵,开始在急水滩上钓鱼。那些鱼儿也肯吃食,钓上来一条就用狗尾巴草串起来。一会儿就一人钓了一串。
钓腻了就又用石头去“炸”鱼。每人手里拿一块石头,选准水中大一点的石块,又估计下面会藏有鱼儿的,就用力砸过去。结果往往有鱼儿被“炸”得翻白,便捡起来串在一起。
一路“炸”过来,便不知不觉来到了河中的沙洲上。
这是一个大小有十余亩的沙洲,河水从两边分流而过。沙洲上到处都长满了茅草。因为河里的野生脚鱼多,而河中的沙洲正是它们产卵的好地方。因此每到盛夏季节,就会有脚鱼爬到洲上来产卵。于是光宗、一鸣几个就又到那茅草兜下去掏脚鱼蛋。
“我掏到一窝了,一共七个!”狗伢最先掏到一窝脚鱼蛋,洁白洁白的有鹌鹑蛋那么大。
“我也掏到了一窝,一二三四……一共九个!”一鸣也掏到了一窝。
“快来看我这里的,就要出脚鱼了!”光宗兴奋得叫了起来。
大家跑过来一看,果然可以看到已经成形的小脚鱼崽了。
只有亚奇运气不好,在沙洲上跑来跑去的,就是没有掏到一窝。
这时夕阳已经西下,太阳的余辉照在浏阳河上,如同一河破碎的金子。
几个伢子带着他们的胜利果实,一路奔跑着回到家里。
要在平时,那些鱼儿很快便成了他们晚餐的菜肴。但这回光宗却想把它们焙成火焙鱼。
“有要焙火焙鱼的啵?我想把它们都焙成火焙鱼。”光宗问他们几个。
“也好,我们就把它都焙成火焙鱼,那样蒸豆豉辣椒最好吃了!”一鸣就表示赞成。
“正好我们家里还有点谷糠,我就去拿来。”狗伢就回屋里拿谷糠去了。
等到狗伢把谷糠拿来,光宗也把柴灶烧燃了。于是就把谷糠撒在锅里,再在上面放一块竹篾织成的格栅,然后按顺序每人轮流焙鱼。
由于是第一次焙火焙鱼,大家又都没有经验,加上光宗把火又烧得很大,等焙到狗伢的鱼时,那满锅的谷糠就燃成了明火,把那竹篾格栅也引燃了。
“锅里燃火了!光宗快点把柴禾抽掉!”一鸣急得直喊。
狗伢则一时慌了手脚,连忙从水缸里舀来一瓢水就往锅里一倒。只听到“沙”地一声,那锅子就开裂了,于是水也顺着裂缝渗漏到灶里,把灶里的火一下就浇灭了,但那灶里的灰尘却因此而扬得满灶屋里都是。
正当光宗他们几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家里的大人们都下班回家来了。
周瑞庭走到灶前一看,见锅子已经开裂完全不能用了,气得什么样的,就举起来手要去打光宗。
“真是搞尽新鲜名堂!不晓得搞又没人要你们搞,现在把锅子也搞烂了,看你怎么搞饭吃!”
光宗就一边躲开一边狡辩,“又不是故意的,我们也不知道会那样……”
“你还敢犟嘴?”周瑞庭那火本来就不是冲着光宗一个人发的,但现在见光宗不但没有认错,反而当着满灶屋里的人顶嘴,就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就又要去打他。
光宗本来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见自己已经承认了不是故意搞的,而周瑞庭却还不依不饶,就和妈妈对着干了起来,也还手去打周瑞庭。
陈娭毑、冯绪珍她们见状,就连忙过来将他们扯开。
等光宗他们几个走开后,冯绪珍就对周瑞庭说:“老周呀,光宗这伢子你不要太娇惯了呀,连娘老子都敢打,将来长大了会不得了呢!”
那周瑞庭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又听得冯绪珍这么一说,就等于是火上浇油,“你那么会教就请你来吃累了,我是没有那个本事!真是管得宽了,我们家里的事也用得着你来管!”
“好好好,老周,我不跟你争了,就算我冯绪珍是放屁好吧!我什么都没有说,要得了吧!”冯绪珍也没有想到,她的好心竟被周瑞庭当成了驴肝肺,她不但没有接受她的好心提醒,反而冲着她发起火来。于是自愿让她三分,回到自己的灶台边做饭去了。
陈娭毑见刚劝完周瑞庭跟儿子的吵架,现在周瑞庭又和冯绪珍吵起嘴来,就把自己家里的锅子提来,“老周呀,都别吵了,来,用我们家的锅子,快点做晚饭吃吧!”
周瑞庭这才把那口烂锅子取了,然后放上陈娭毑家里的锅子,开始做起饭来。
一鸣、狗伢几个见大人们因为他们的事情都吵起嘴来,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去打理那些刚掏回来的脚鱼蛋去了。他们把那些脚鱼蛋放在盛满沙子的茶缸里,或是蒸钵里,然后藏到一个大人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几天后,有的就脬出了小脚鱼,有的则坏死变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