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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半仙不是知青,却有和知青相似的经历。当年上山下乡的,确实有几类人。其中有大学生下放劳动锻炼的。陈属于这一种。他们是有期限的锻炼。比知青的命运好一些。但看西岭的朋友陈半仙,也吃了不少苦头。总之那是个混乱的时期。回忆起来总是感到后怕。西岭详尽记录的这个故事,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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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岭望雪和父亲一起下放在湘西的穷山沟里数年,父子俩历经磨难,九死一身,比插队知青、农场知青都艰难的多,父子俩能保住性命回城算苍天保佑了,遇到陈半仙这样落难而又医术高名的知识份子也算三生有幸了。这么长的文章能让人一口气看完,就是文章生动、感人、真实之处!惋惜的事陈半仙不在了。谢谢你的好文!我晓得,你还有好多故事没有讲完,我们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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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得入神,总会想,在今天他可以尽兴发挥自己的一切,可结果使我悲伤不已

斯人已逝,吾辈尚存。呜呼,痛哉!


怎么能这样呀,我们的好人,能人,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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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夏悸 于 2011-1-3 08:58 编辑

   这样的人才被淹没了,是国家的不幸,是社会的不幸,是人民的不幸!
   西岭兄弟满含深情的回忆,将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饱受摧残的知识分子陈沧海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果没有陈沧海,西岭兄弟的父亲只怕是早就命归西天。
   看到陈沧海英年早逝,不由得扼腕叹息。那场浩劫耽误了多少人,埋没了多少人!但愿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
    谢谢西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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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西岭望雪 于 2011-1-2 18:40 编辑

       亲眼见证沧海大哥医术的事情发生在七三年的一个秋天,我父亲一直患有胃溃疡的疾病,平时吃些胃疼的药就能对付,那一年由于吃得太差,大半年时间都是吃些杂粮,加之农活劳累,父亲的胃出现大出血,刚开始大便中还是一点点乌血,慢慢地就开始拉红红鲜血了,接连几天,父亲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胃疼得连嚅息的声音也慢慢地变得含糊不清,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父亲为人固执,不相信中医。我把沧海大哥从几里路外请来,他端着我父亲的脉搏说:“小弟,你怎么几天了才来找我!象这种大放血是会要人命的。幸亏你今天来找了我,要捱到明天,可能就不行了。”

        他立刻开了一副药方,要我马上到麻栗场药店去捡药熬给父亲喝,他还特别嘱咐:“只能捡一副药,不要多捡,等这副喝完后,我再根据叔叔的病情反应加减药的成份。”

       从我居住的寨子到麻栗场镇来回二十多里山路,当我跑得浑血湿透,抱着买回的一副中药跨入家门的时候,陈沧海大哥要还守候在我的父亲身旁,他立刻接过药熬制起来。很快我父亲喝下了沧海大哥亲手熬制的第一碗药汤,沉沉入睡了。沧海大哥临走时一再嘱咐我:“四小时后让你父亲喝一次,然后明天早上再喝一次,我明天上午会赶来看你父亲的,到时你再去麻栗场买第二副药。”

        吃过第二次药后,父亲停止了呻吟,那个晚上他睡得较沉。第二天一早,父亲醒了,他说昨晚胃痛减轻了许多,我给端上熬制的第三道药汤,他喝下药汤后,不久,起身解了一次手,我惊喜地发现,父亲的稀稀的大便已经改变了颜色,不是那种鲜红的血便了,这时陈沧海大哥到了我家,他看看父亲的舌象,摸摸父亲的脉搏,再看看父亲拉的大便,轻松的自言自语:“血是止住了,现在要调理补养一下身体,换几味药。”在我昨天为父亲捡药的方子里重新作了修改,然后叮嘱我,要我速去麻栗场药店按方子捡三副药回来,每天煨好后让我父亲喝,并叮嘱我可以熬些稀稀的米粥让父亲喝,不能吃硬的、生冷的东西,三天后他再来看望我父亲。

        随后的三天,父亲每天喝药汤,喝些稀饭。脸色神气好了许多,拉的便也完全转成了黄色,能下床行走了。第四天早上,沧海大哥早早地来了,他看到父亲正在康复的神态,放心地笑了,他开玩笑地说:“叔叔,你这一次把小弟吓坏了哟,你要真的倒下去,会把我们小弟急死呵。”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一包鸡蛋交给我,要我每天煮些软些的米饭、蒸点鸡蛋给父亲吃,然后要我再去买五副药来让父亲巩固巩固疗效,他说有这五副药,父亲的病基本能够完全痊愈。

        几天后,父亲的病真的好了,身体已恢复了正常,也能够外出活动了。在随后的几年中再没有出现胃出血的毛病,父亲七五年底返回长沙,恢复公职直到他老人家于二零零零年故逝,享年八十周岁,也再没有发生过胃溃疡出血的毛病。那一年的危及生命的大出血,差一点夺走了他老人家的命,而正是这一次大病,经沧海大哥的九副中药的调理医治,竟彻底的得到了根治,如果你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你会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吗?你会相信我们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博大精深,中医药学宝库是这样的神奇吗?

        一九七四年初,福建李庆霖上谏信公开后,知青在农村极度艰苦的现状受到有关方面的重视,公社将原来插队散居的知青集中起来,成立知青农林场,我离开父亲、离开生产队到了知青农林场,以后的日子与同一大队的陈沧海兄少了些联系。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了解到的情况是:陈沧海于一九七六年底与同一大队第五生产队的一位已有两位小孩的二十多岁的苗族寡妇龙大姐结了婚,婚后生育有一小孩。一九七八年底陈沧海恢复公职,离开生活,居住了十年的偏僻山村,带着妻子、三个子女回到了湖南自治州首府吉首市,第二年他升任湘西自治州药品检验所所长,他的妻子也被招聘到该所任正式职工。

        陈沧海为人忠厚善良,待人客气热忱,与苗家女子结婚后,尽管双方文化层次、性格爱好方面差异很大,但他都是尽量谦让随和,家庭关系处理得非常好,他待妻子的两位前继子、继女视为已出,给予了一位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教育。

         二零零四年,我回湘西参加我们知青农村场建场三十周年知青聚会活动。活动完毕,回长沙途中在吉首约了几位在吉首工作的知青,专门寻找到了陈沧海的家里。

        他已经从领导岗位上退休了,由于业务精湛,单位上离不开他,他被返聘仍在发挥余热,妻子已经退休在家,操持家务。他家住在药检所的职工宿舍,三室一厅的住房,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台和窗台上种着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听沧海兄的妻子介绍,这都是沧海兄在野外采摘回来的名贵药材标本,养植在这里,一可作花卉欣赏,二是可临时入药,作药材使用。沧海兄的岳母是八十岁的老人了,在农村生活条件艰苦,沧海兄将老人也由寨子里接到城里,让老人在城里养老。老人家穿惯了苗家的民族服饰,我们在沧海兄家里看到他岳母还穿着花花绿绿的苗族服装,而嫂子则变成地地道道的城里人模样。我们几位知青的到来让沧海兄非常高兴,离别几十年的人相聚重逢,让人感慨万千,他拉着我的手叙长问短,说了许多许多……

        从言谈中,知道他的两个大的子女都已结婚成家,身边这小的也马上要准备结婚搬出去住了,沧海兄说只要等老三结婚走了,他要做的大事就完了。说到这里,他十分动情的说,他这前半辈子是吃了不少的苦,七八年他回单位上班后,曾向有关上级反映他平反恢复名誉的事,结果被告知,他根本不需要平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定性为反革命份了,所谓那顶可戴可不载的帽子根本就子虚乌有。单位上为他补发了十年的工资,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趁着嫂子在厨房里忙碌张罗我们的饭菜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沧海大哥,原来那位在监狱服刑的女大学生的事。沧海大哥沉吟片刻,他低声对我说:“七八年开始拨乱返正的时候,她已被平反恢复名誉,随后被家人接回上海,八十年代初移民外国,现在美国居住,已取得美国的国籍。”他伤情地说:“她出狱的时候,他曾与他见过一面,四目相对,泪眼朦胧,许多话语噙在口中,说不出话来,分别时只互相道声珍重。”听到这里,我也是心情沉重唏嘘万分,感叹世道的不公,感叹命运的不济,感叹现实的残酷。

        与沧海兄匆匆一别,互留了电话,临别时我邀请沧海兄闲暇之日一定携嫂子一起来长沙家里聚聚,好好叙叙久别的思念之情,沧海兄也信誓旦旦表示,一旦单位让他真正退休,他会和妻子一块到长沙来看望我这共患难的家门弟兄。年底,我还通过电话与沧海兄拜年,互致安好。谁想二零零四年匆匆一别,竟是我兄弟之间一次永久的告别。

        二零零五年秋,我重返湘西参加知友聚会,途经吉首,再去看望这位可敬可亲的兄长时,得知与兄竟阴阳两隔的消息,原来在二零零五年初,沧海兄经检查,蒙患肺门癌晚期,三个月后经救治无效已经病故。

        斯人已逝,吾辈尚存。呜呼,痛哉!

        写到这里,我已笔尖发颤、泪眼盈眶,难以自持。遥望西天,祝愿我那同艰共苦的沧海兄在天国幸福、安宁。

        沧海兄,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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