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杂”
自诩杂家,以为这顶帽子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大抵自命为“家”的人,总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范儿,因而就有了自家的说法,既是杂家,说的肯定就是杂话儿,就叫杂说吧。
天生是块读书的料儿,可惜生不逢时,只读了六年的书,而这六年也就是玩儿过来的。好脑子好记性,基本上是过目不忘,没有勤奋,就小学那点东西,用不上勤奋。一年级的时候,班主任梅就喜欢上了这个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的女孩,乖巧,听话,学习又特棒,不用人操心,是个当干部的料。二年级梅就把她送上了学校的领奖台。同时音乐何也发现了这块苗子,乐感极强,什么歌曲教一遍就差不多了,特别是指挥合唱,小胳膊挥动有力,还有激情,是该重点培养。到了三年级,体育李说,这么高的个子应该打篮球,或者去练体操。小女孩,嚯,不,应该是我,不喜欢奔跑,练体操么,太累,况且还摔坏了胳膊。我喜欢干什么?唱歌?跳舞?呵呵,还有一件事——看书。看什么书?当然不是教科书。小到民间故事,大到翻译小说,懂的不懂的,认得认不得的,有那不识的字“有边读边,没边读中间”,纯粹猎奇。四年级是高年级了,臂上佩带上了三道杠,大队副主席兼组织部长。从那个时候起更忙了,每天例行公事——升旗、降旗、学校大会做主持、指挥大合唱,红领巾广播站,大队部值日,先锋合唱团指挥,编排节目参加队日活动,五一慰劳模,六一庆典,八一拥军,十一国庆,还有工厂团委的各项活动,献花献辞,战备演习实弹打靶,大大小小的演出,小到中队大队,大到工厂文工团做小演员参演,还有各种比赛,也拿过不少的奖,市里的少儿美术三等奖,学校的美术字比赛,踢毽子比赛,跳绳比赛,什么比赛都是三等奖,也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上自习课就做完乐家庭作业,晚上学习小组就学习打扑克打百分,还经常躲在被窝里看书。一个“杂”字,从六七岁就开始了。三好学生的头衔一直戴在头上,六五年班主任老师告诉我说,学校有一个市级三好学生的名额,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一致认为还是我的条件最好,就给我了,可是为什么没发奖状奖品呢?我也很纳闷。呵呵,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
六年级转学了,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这个学校太小了,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拿到了学校乒乓球单打冠军进了校队。六六年参加市里的比赛,规定每个小组要有一名横拍手,贺头说,都来学,谁像谁打,没辙,我改打横拍了。七九年,株洲市外贸局第一次举办乒乓球比赛,这个冠军非我莫属。这大概就是我在体育项目上的最拿手的了,其余的都是花拳绣腿,但是一个共同点:动作太像了,包括足球。
下乡了,农活这东西不需要学,反正我又不要做犁耙,手上功夫蛮熬式,插秧是全大队头一把手。就因为手巧我成了“裁缝”,第一件衣服是用卖糠的钱扯了五尺花布,折叠好,然后把一件旧衣服摊在上面,裁大一点,然后长针连起来,哪里不合适我又剪,合适了再细针细线地缝起来。嘢,一件大襟唐装就诞生了,蛮好的。裁缝佬看得目瞪口呆“我学了三年徒,做便装拔大襟就学了几个月,你什么都不会也敢做?”,依葫芦画瓢,这就是我最强项的了。带来的枕头坏了,也照样绣了一个,后来则一发不可收,连嫁妆都是自己绣的。经常帮社员做衣服,反正我不收钱,他们就送菜给我,落得我不种菜,又练了功夫。鞋子也做得很好,款式漂亮,大嫂子们还常向我要鞋样,给“他”也做了一双鞋,惹得别的男知青眼红得不得了。当然这个手艺是终止得最快的,回城了,从此不再需要,最后做的一双鞋是给儿子。裁缝的手艺一直没丢,在商场,经常有剩下的零头布卖不出去,于是,都被我设计做了连衣裙,没有积压,做一件卖一件,独版,没有重复的,有些就是自己单位的员工买了,挺招摇的。外经委一些时尚的年轻人总爱号召老婆向我学习,“她懂色彩”,委主任多次让我帮副主任设计服装,“让她漂亮一点罗,莫出国去像个乡里堂客似的”。每设计一套新款裙子,就有人拿去照样,但是都被那些不会审美的裁缝做走样了,我说过,我设计的都是黄金分割最恰当的,改了就不是它了。有一年马儿邀我一起去学服装设计,我说不去,我的兴趣只是为我自己扮靓,不想为他人做嫁衣裳。我的设计都没有口袋,因为我不会做,完全不懂裁缝的规矩,面上光就好,哪怕里子是线巴巴。我是个好设计,但不是好裁缝,也不是庸裁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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