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在心里的湖

洞庭潮涌

种在心里的湖

 

我喜欢看湖。

看湖在三月以怎样的清澈与碧翠挑逗水鸟、芦苇和杨树；看湖在六月以怎样的激情晃荡乌蓬；看湖在九月清癯落寞东流；看湖在寒意的冬天倒影天空的苍白。

湖总是这样折磨我的思想。在内心深处，我喜欢悄悄将湖种植。

我一直在想，湖是一颗种子，一颗可以膨胀和浓缩的种子。见到湖的那一刻，我心澎湃，湖就灿然长大，让我孤独的情感世界变得斑斓宽敞。这是多么惬意的时刻，我像一只鱼雁高飞，我看见自己矫健的身体在湖上空飞呀飞，不设定终点，不追逐流向。在湖上空飞翔，还可以带上在春天萌动的关于情感的念头，带上享受爱情的微笑，带上被秋风扫荡后的思绪，带上被冬季清冷洗滤过的渴望……这就是膨胀的湖，搁在我的视野，如果不去飞翔，如果不在湖的明眸中显显身手，我就会窒息，生命就会像一块石头，蹲在湖底或者岸上都只是没有呼吸的沉默。

更多的时候，湖只是一颗很小的种子，收藏在我心的一隅。在异域，在他方，在辗转难眠的时分，在长满思念的梦乡，湖的种子就悄然萌动，湖的根系接通我的血管。我知道，湖在我的心中已经是无法替代的寄托的图腾，像我所爱的人，刻入心脏，疼，是多么珍贵的幸福。

生命的季节里，阴晴雨雪都会如约光临。多一些历程，就多一份感受，见识过风暴，才知道船应当以怎样的姿势面对苦难。湖是包容的，我心里种着湖，湖眼眶里映着我，以及我的愁怨，我的希冀，我对生命的释义，对牵挂不舍的人的祝福和关注。

其实，将湖种在心里并不沉甸，并不累。湖并不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湖很生动地活跃在我多愁善感的心地，当许多人的疑惑与徨彷让我怜爱时，种在心中的湖就会潮涌，湖很温情地调节我的思绪，这种情结很奇妙，不需要求解。

一直生活在湖的身边，经常被湖风浸润，我感觉湖的心跳那么舒缓、缠绵，湖在传递一种品格给我，不要因为浮躁而掩盖生命的本质。

进入秋天很久了，我一直没有抽空去看湖。因为对人生解读的困惑，我似乎疏远了湖。落叶无声，我不知道湖在这个缺失生机的季节里会是怎样的心境？风起时刻，那些被梳理的波浪，是否如霜染苍黄？雁欲南往，划过天际的啾鸣，是否触到了湖的伤口……

湖藏在我心深处，没有理会我的猜想。

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在湖边，将一颗石子用力掷向湖面，然后等待湖惊起的波圈一尾一尾游来，吻我的脚印……这是多少回与湖交流的温馨意境。

但是，时光割断了我的想像。如果心去了远方，如果与湖隔了那么一段沧桑，如果我在老去，湖却依然年轻，我种在心中的湖是否依然婀娜，不褪青春的铅华！

人在湖边，湖在心上。我的长了翅膀的思想，停歇在一棵高挑的杨树枝上读湖，直到望断天涯，生命停止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