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 1# 上地团
战干一团于一九三八年七月在武昌毕业。学生受训期满,经过考试及格准予毕业,并发给由蒋中正、副团长陈诚签署的毕业证书。还发给刻有团长蒋中正赠的军人魂短剑一把,剑面上刻有“成功成仁”字样。分配由团部统一办理,学生队毕业后有3-6个月的见习期,支准尉薪,期满支少尉薪。同时还发给置装费和一本同学录。可以想象,母亲身着军装、系上武装带、配上短剑,哪是多么威武。可惜这些东西一样也没留下。
战干一团各期毕业学生共以万计,毕业后工作分配大致有六、七种,母亲按照外公的嘱咐,仍旧从事医务,经二舅外公的关照,母亲毕业分配139后方医院。
武汉沦陷前夕,1938年9月母亲随战干一团撤退到湖南后,才到139后方医院报到的。139后方医院在益阳乡村一座大庙里。
1938年10月25日,武汉沦陷,11月8日,日本侵略军攻入湖南北部,并轰炸了长沙和衡阳。9日、11日,临湘、岳阳接连失守,中日对峙新墙河。长沙的局势虽然十分严峻,但战火还没有烧过来,因此医院还没有接收伤员,大家也没有什么事,于是在12号,母亲和两个战友离开医院,想到长沙去玩。他们在益阳城里玩了一天,并宿了一晚,次日再往长沙走时,路上遇到许多从长沙逃出来的难民,难民说,日寇已经攻占了长沙,长沙已是一片大火,不能再去了。母亲一听急了,赶紧返回医院,谁知赶回医院,已是人去楼空,医院奉命撤往安化。三人一商量,决定马上追赶部队。怎么追?坐车,车是没有的;骑马,母亲会骑马,但马也没有啊,何况那两位战友也不会骑马;两条腿走?太慢太累,还是找船坐船罢。三人走到河边,恰巧有条运煤的船,刚卸完煤,黑漆漆、脏稀稀的、正准备回家。三人前去商量,船老大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专程送他们。那时节,老百姓都知道抗日是怎么回事,见三个女军官客客气气的,说到岸后还给船费,就算是再运了一趟煤罢了。行到午时,大家都饿了,可行前匆忙,没备食品,船老大本是回家吃饭的,也没备食品。于是请船老大在离村镇最近的地方靠了岸,三人上岸买了菜和米、回到船上自己做起饭来。三个姑娘家家的,谁也做过饭,何况还是在船上,幸亏有船老大在一旁指导,三人兴致勃勃,七手八脚,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烧火的烧火,总算把饭搞熟了,那餐饭大家吃得特别香。
三人离船后,步行找到驻扎在安化的医院才得知,那天长沙大火是自己人放的,俗称“文夕大火”,日本人还没打来;也就是那天,在益阳的三家后方医院同时接到命令向后方撤退。由于安化交通不便,接送伤员不便,医院很快就又从安化迁移到溆浦。由于缺医少药,在迁移途中,伤员伤口化浓生蛆、惨不忍睹;一路上还土匪拦路设卡,迁移十分缓慢。1940年,母亲从139医院被抽调到驻扎在沅陵的第一后方医院。
沅陵水陆交通方便,第一医院规模也大,伤员较多,因此护理工作也很重。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头痛的是敌机每天要来轰炸五、六次。母亲记得有年正月初一,敌机到了头顶上,才拉响警报,老百姓躲藏不及,沅陵的一条老街被炸成平地,到处是倒塌的房屋、烧焦的树木和血肉横飞的尸体。1943年,日本人在常德实行了细菌战,母亲不幸患上了副伤寒,不得不住院治疗。那时候,长沙的湘雅医院也撤到了沅陵的凤凰山。母亲在湘雅医院治疗了两个月,出院那天又遇敌机轰炸。母亲不敢躲进防空洞,因为沅陵曾发生洞口被埋,全洞人全闷死的惨剧,母亲又只能再一次躲在田埂下,又再一次见到了被告炸得血肉横飞的同胞们的尸体。母亲好不容易熬到了日本人投降。
父亲是学公路运输的。抗战期间,重庆是陪都,在湘、川、甘的公路上、人流是络绎不绝,而父亲正在这湘川甘联运处工作。抗战胜利了,湘、川、甘的公路上的人流量却少了,是以父亲失业了。既然胜利了,抗战结束了,从全家生活计,母亲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后方医院,离开了沅陵,离开了那个做梦都令人不安的地方。父母带领一家人回到了湖南湘阴城关镇。母亲开了一家诊所,父亲除了公路管理外,没有什么特长,很长时间没有找到工作,家庭生活重担全压在母亲肩上。1948年、我出生在湖南湘阴城关镇。
1950年,新中国成立了,但百废俱兴。首任长沙市卫生局长郑群四处网罗医务人员,他是124后方医院的药剂师,也是中共地下党员,认识我母亲。当郑群得知母亲在湘阴开诊所时,连忙写信邀请母亲来长沙参加工作。于是我们一家人来到了长沙。1956年前,母亲一直在郊区卫生院,穿梭在四方坪、马栏山,洪山庙一带的乡下。1956年,岳麓区办起了第一所正规医院,长沙市第四医院的前身---岳麓医院,母亲被调到这里,成了目前四医院仅存元老。
(末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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