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苇场

洞庭潮涌

重新沸腾起青春的血，去看青春的苇，这是多么青春的诱惑。

虽然出生于芦苇丛生的洞庭湖畔，但是，因为忙碌的生活，因为匆匆的人生，时光阻隔了一种蓬勃在我们心中的情愫，我们没有真正地深入过芦苇，融入过苇荡。看苇，看漉湖的大苇荡，成为这个春天的向往。

作为湖乡人，我们与芦苇的交集，其实有难以忘怀的故事。在年少的记忆中，秋天或者冬天，芦苇褪去绿色，被我们的父辈砍伐，扎捆，或肩挑来，或船运回，在家乡的沟渠边竖搭成架，通风干燥。每一座苇架，像地宫，如暗道，是我们捉迷藏的好地方。在我的印象中，苗条修长的苇，统称为芦柴，可以编织芦席，可以嵌入屋墙。芦苇的最终去向，是当成燃料，进入灶膛，温暖乡村当年宁静而清苦的日子。

几十年后，以春天的名义回到家乡，十多个同窗相约看苇。看苇荡在这个生机的季节里恣意放浪，看苇叶在绿色的风里激情张扬，呼吸着苇的呼吸，我们的肺叶被过滤掉闹市的尘嚣。在我的体会中，除了大苇荡，除了绿色的空气，除了自然的芬芳，我们散发的，还有纪念青春的味道。

尽管有过对漉湖苇场气势的种种设想，但是，一进入这方天地，我们还是惊叹这些造化于苇，这些在肥沃湖洲上翠叶相牵、携手相迎的生命精灵。

昨夜豪雨，淋浴故乡。在湖一方，天清气爽。苇绿水碧，心欲飞翔。

我们的车队沿着简易而宽阔的道路前进。被雨水浸润过的湖洲土地，胶粘得像一种执著。纯净颜色的泥，在我们的鞋子、裤脚上留下印痕。这是深情苇洲的吻。知道我们要来，苇场清风，从一个方向吹来，晃荡起巨幕碧幔，让人感染这来自自然的澎湃激情。

这里是沅江、湘阴、岳阳三地交界处，但是绿色苇荡却是相牵相连的，苇依然是同一个家族，共一个故乡。同学们像放归原野的鸟，伸出手的翅膀，或者拥抱春天，目光向蓝天释放；或者如风拂绿苇，加入这烂漫的舞阵；或者拨开苇叶，在清香的土地上寻找与苇伴生的野芹、蓠蒿……这是久违的活力与浪漫的招式。

感谢苇，我们的人生在此刻返青，像苇，灵动于风里，轻盈在笑中。亲近苇，我们思想中最灵感最温馨的部分，正稍然潜入每一片苇叶的脉络中，传递入洲土，那是我们爱苇的深情的种子，将会在季节的孕育后，在十月的阳光下，与苇花一起白，一起纯洁，一起重生。

经常封闭甚至囚坐于灯红酒绿的宾馆包箱，偶尔来到野炊的意境，我的感觉像阅读，类似于脱离枯燥乏味的材料，享受原野激情飞扬的诗行。

我欣赏这些疯张于苇荡的诗歌的细节：在如波绿苇和金色菜花大背景的环抱之中，用去年的苇燃起的灶火，催响大铁锅内河鱼的欢唱，芦笋脆嫩，野芹芬芳；望一眼飘向远方的河流，品一口自然生态的大锅鱼，永远年轻的心态，是大苇荡给我们重拾青春梦想的赐赏。

流连激昂青春的大苇荡，青葱的岁月能否重来！

但是，时光不会倒流，我们只能向前。如果心有些累了，那就回忆，或者再选一个日子，相约回到大苇荡，在那里，春天，欣赏满目生机，夏季，赞美洪水中苇的倔强，秋看一洲苇白，冬天了，领略辽阔洲土上岁月沧桑……无论哪一个季节，大苇场都会给我们展览它的博大，它的包容，它的极致的美丽。

这个春天，我们记住了这片土地，记住了芦苇生长的声音，记住了风中的渴望，记住了相约一起看芦苇的同学，记住了你，洋溢青春气息的大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