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升一家(中)
张云升穿件竹布长衫,一举一动都文质彬彬,像个知识分子。
但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鱼猎户,至少在旧社会是如此。
到了新社会,山上没有东西可猎了,他也只好歇业改行。因他出身贫寒,无田无地,加上为人正直,村坊的口碑不错,土改时担任了村的文书,不知道有无工资津贴可领。
我之所以认识云生哥,源于他从事的渔猎。
云生哥有一只小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租的或借的。
总之他每天晚上,临近半夜的时候都会带上一根虾枪,划出这只小船去戳虾。
读者可能会问,晚上黑灯瞎火的,到哪去找虾。这不用愁,他自有办法。
原来他持有一盏灯。这灯的模样活脱活像红灯记中李玉和提着的那盏红灯。
这灯的前方也有一个喇叭形的口,头上嵌着一块凸透镜。只不过里边装着一盏简劣的叫水蜡烛的煤油灯作为光源。每当他持着这盏红灯,往水下探照时,那浓浓的黑煤烟带着一股呛人的气味冒上来,闻着并不好受。
虾儿,白天多半都在深水处隐蔽休息,每到晚上,就争先恐后的到浅沙滩上觅食。云生哥都是在浅沙滩上水深不及米处寻找。
本来在沙滩爬来爬去的虾,被灯光一照,竟都一动不动,就像犯傻似地呆在那等他来戳。云生哥一枪一只,顺手往船舱里一撩。船舱里放有一些水,任戳上来的虾在那自由活动。他一个沙滩一个沙滩的寻觅过去,半晚上的时间也能收获不少。
白天的上午,尤其在冬天,云生哥早早出门。他仍旧穿着竹布长衫,看相貌怎么看也不像个猎人。但他却有猎人的装束,手上持一杆胡叉*,肩上挎个不小的口袋。他漫山遍野地跑,四处寻找猎物。
那时的山上,到处都是坟莹、石椁;水稻田中还有一些土墩,墩上也都是坟头、石椁;到处还能见到一些砖砌的洞椁坟。它们很多年久失修,出现一些洞穴。那正好做野兔、獾猪、香狸等小动物隐藏的住处,也是它们赖以安身立命之地。
云生哥熟悉那里的每一处地形,了解什么地方有什么小动物,所以他很少空手回来。
我到过他家,看到他家不大的墙面上绷着不少小动物的毛皮。我很羡慕。
因为我十四、五的时候,辍学、待业在家,无事可干,也很想跟云生哥学习搞点鱼猎,挣点钱来糊口。
我也到铁匠铺里,买了一个铁叉头,仿制成一杆胡叉。
一次,我提出要和他一起上山打猎。他没有推辞,很爽快的同意了。
次日,我早早的就到他的住处等他,和他一起出发。他领着我在山上到处奔跑。每当有坟头、石椁的地方,他的脚步特别轻。临到跟前,把长衫的大襟一撩,一跃而上。其身手之矫健,方显猎人的风采。只有这时的他,才和那文质彬彬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告诉我,野兔有可能就呆在并排的两具石椁中间的窄缝里,这时一叉下去准能叉到。但它也有可能就在坟茔、石椁前晒太阳,所以我们得从北首背阴处上。从背后抄过去。但能做到不惊动它们也是不容易的。
我没有行拜师礼,没有拜云生哥为师,可他却无保留的教我狩猎的技巧。我感激莫名。但考虑到斗门附近的几座小山,本无多少猎物。我再到他那去分享一杯,也太不够意思了。我最终放弃了打猎的尝试,让那柄胡叉束之高阁。(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