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囧的旧友 囧是什么意思字义 “八”——眉眼 “口”——嘴 原义:光明 网义:郁闷、悲伤、无奈、无语等等
仲秋的一个下午,有风,阳光很好。我乘公交车赶到北区清水塘,在路边一所茶吧的方桌旁和攀面对面坐了下来。攀身着一件半旧的夹克衫,头发有点乱,满是沧桑的脸,看上略显疲惫。他说:“听说要和四十年没见面的校友见面,儿子一定要跟着来”。说这话的时候攀语调没起伏,脸上没惊喜。“儿子?”我望了望他身旁那大概一米三.左右高,还满脸稚气的小男孩。“是呀,今天周末,儿子正好没课。”“多大了?”我问,“11岁!”小家伙抢着回答”。59岁的父亲,11岁的儿子,看来攀结婚也够晚的。想当年我和攀一起东奔西跑搞宣传的时候也就只比他儿子大二三岁。 那是文革时期,我和攀在学校同一个宣传组。宣传组共四人,攀是组长,也是唯一的高中生。十八岁的攀成熟睿智,文笔不错,字也写得很好,负责组织稿件刻钢板,阿彩是留级到我们班的,比我大了近两岁,她活泼热情总是满脸的笑,负责油印和发送。猴子比我们高一届,爱说,勤快,招人喜欢,所以搞外交跑腿自然是他事。我呢,年龄最小,算是乖巧听话吧,和彩一起搞油印发送。四个人很团结,很努力,也很开心。当时学校没课上,我们这些个闲不住的青少年,经常往331,430,601,市二中,三中跑。学习,串联,取经,经风雨,见世面。那时从田心到市里去,公交车很少,我们也没钱坐车。攀和猴子就找来两部破单车,一部带着阿彩,一部带着我,经常是坑坑洼洼去,颠颠簸簸回,来去二.三十里,干劲十足,乐此不疲。有一次,我坐在攀的后面,从市里回来,快到厂门口时,怕熟人看见,擅自从车上跳下,摔得脸青鼻肿嘴巴翘,好多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68年的四.五月,学校搞复课闹革命,宣传组解散了,我们回到各自的班级。到了年底分配方案出来了,猴子进了市里的一家小厂,阿彩下到株洲县,学工的攀本应是进田心机厂的,但不知什么原因进厂的名单里没有他。我也于69年初下到浏阳,一走就是十年。78年底调回株洲后忙工作学习,忙结婚生子,忙孩子读书。一直到1997年,初中同学聚会才见到了阿彩。听阿彩说,猴子28岁那年死了,死得很惨,是出了车祸。她妈妈哭得死去活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且没有给候家留下个后代。想起活泼调皮猴子英年早逝,我心顿生悲凉。更要命的是,2000年又听说阿彩得了癌症,到北京治疗去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就听说她也撒手人寰了。走的时候不到50岁。 突然感到世事无常,生命如此脆弱。在校读书时曾朝夕相处的三个好友突然走了两个。那么,攀呢?攀在哪里?攀应该还好吧?于我开始找攀。我近十年的时间我没在株洲,和好多人断了联系,攀又不是我的同学,上哪去找呢?我只有找高中部的校友打听了。高中部我也不认识几个人,想起同学丽丽的老公是攀高中时的同学,辗转找来电话,一问,不知道!几个月后,碰巧遇上了攀同班女生,再打听,也不知道!还说同学聚会攀没来,都不知道他在哪!奇怪,只这么大个株洲,竟无人知道攀的消息。莫非......,不敢瞎猜,还是找吧。虽说在找,但我不可能大张旗鼓,也不可能全力以赴,一,攀不是我的什么人,二,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所以一拖就是三.四年。07年的一天,我去电脑城修电脑,碰上了攀的同学兼好友吉平,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向他打听攀的消息。吉平也不知近况,但他告诉我攀在某工厂工作。这个工厂有近万名职工,谁又知道攀在哪个车间?住哪个小区呢?我又犯愁了。 那段时间我晚饭后常在文化园散步,一天碰上了也在散步的电大同学雯雯,我突然想起她不是调到攀所在的工厂去了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因为雯雯是管档案的呀,查谁查不到哇?我对她说,你先看看有没有这个人,有的话,帮我弄到他的电话号码就行。雯雯说:“小事一桩”。过两天再碰上雯雯,她满脸不高兴冲着我说:“班长,你找谁不好,怎么找这种人呀?”“怎么啦?”我问她。“档案里一塌糊涂,乌七八糟”。“那电话呢?”“档案里又没电话,你还要哇?”雯雯的眼神有些不屑。“好小妹,还是帮我找找吧”。 当我拿到攀的电话号码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打。想想我前前后后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有了他的信息,不管他现今是否乌七八糟也还是见一面吧。电话打过去,如约在公交车的终点站见到攀,我提议到茶吧坐坐,于是有了开头的一幕。 眼前的攀全然没了当年的神采,话也不多,问起他这些年的情况,他说,我们这种家庭出身不好,父亲有历史问题的人有什么好的?除了不走运,工资低,还没房子!还找不到老婆!找到了老婆没工作,又不想事,孩子又小,我还得够奔!混得不好,参加什么同学聚会?我感觉他对外界的事物已长久失去了信心和乐趣,生活拮据,加上曾走过一段弯路,觉得无颜面见人,于是自断了与同学的一切联系。只是说到儿子的时候,攀脸上才有了一点笑容。因多年的不接触,不了解,很少冷场的我,除了劝他想开点,好好培养孩子外,见面他如此的心境,甚至都不知如何劝慰他。坐了近两小时我付了茶钱,和攀分手了。 出了茶吧,外面起风了,萧瑟的秋风吹落了一地黄叶,人也无端地悲凉起来。叶之悲如人之哀,深秋的凄凉如人生的寂寥无奈。过去的苦难磨钝了多少敏感的心灵,逃避不了的现实毁灭了多少曾经光鲜的英雄好汉。攀一定心中有结,他明显地不快乐。可我无力,也不想去打开他的心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一个人存心把自己封闭起来,当一个人心灰意冷了好多年,单凭一次见面,几句对话,是温暖不了,也打动不了他的。我能帮他什么?只唯愿旧友的约见能给他心里带去一丝阳光。 我估计攀是不会再和我联系了。果真,三.四年了,他一直就没打过我的电话。我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愿,没再和他联系。虽然有时想起和他见面时,他那很囧,很无奈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哀大莫过于心死”,他不思变,谁也变不了他,他不愿意和我交心,说明他还不信任我。我扪心自问:是否能力有信心去拯救这个旧友?回答是否定的。于是放弃了再联系他的打算。这想法可能有些自私。 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对攀说:打开门才有阳光,有了阳光才能烘干潮湿的心,心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祝愿他过得好。
又是一年秋风秋雨,不觉想起了旧友,于是就有了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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