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7月底的一个早上,人们刚上班不久,一部崭新的解放牌翻斗车便停在了屋后面那东瓜山不宽的马路上,这是一部要打移交给在建的会同300电厂的新车,上面仅装了一盘好大的新电缆盘。我把下乡的行李(一口皮箱,一口木箱,一个背包)丢了上去。开车的是局车队的一位老师傅,同去的还有一位要到工地去的父亲的同事伊伯伯。
数月前,我还是一个从学校走进汽电的新工人,春节后银行冻结了新工人的工资,腰杆硬喉咙粗的人为了捍卫“工作证”和“四个面向”而坚守着,象我这样母亲还在审查中的人只有走为上策,为了减轻母亲的压力,就自作主张把手续都办了。父亲从工地回来,见生米已煮成熟饭,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赶紧帮我联系了这部即将去会同的便车。
母亲没有请假送我,只有爷爷,奶奶,父亲和两个在读小学的妹妹站在后门口的马路边,我用桂林话只说了一句“爹佬,奶佬,爸爸,妹,我走了哦……”,见奶奶在擦眼泪了,便心头一梗,就再也讲不下去了,强忍着即将流出的泪水,上了车“砰”的一声关了车们,眼泪终于没有流下来。随着汽车启动的一阵轻微抖动,到东瓜山开始向后移动时,这才回过头去,向家人和邻舍们挥手告别。再见了!我的家人和邻舍们,再见了!东瓜山,再见了!长沙——这个让我既爱又伤心的城市。父亲送走了我才去上班,隐隐约约只听清了一句“……常写信回来……”。
为了方便,出门时,穿上了父亲送我的那件印有“省机电工程局工作服”字样半新的衣服。就这样,我这位迟到的靖县知青,踏上了追赶知青大部队的征程。
一路上,邵东那一带从车窗飞驰而过的大片大片的黄花菜长得好旺盛啊,不禁想起了大爹那句“战地黄花分外香”的诗句。走雪峰天险,锦绣的山河又增添了我即将去“战天斗地”的豪情。
会同到了,靖县也就不远了。与伊伯伯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告诉我:年底就要开始架高压线了,走靖县过,或许你还能赶得上。
09.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