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胜是六队的机务排长,853的老模范。
8月6日上午,我们先去刘公胜家。他和我关系不错。他女儿刘秀云是我的学生,我教过他们的高中物理。
在文革中我挨批斗时,他没有落井下石。相反的在那种时候,当我需要帮助时,他能出手相援帮助于我。
那是我被管制的时候。
管制分子照理应当放在一个集体里受大家监督。可我这个管制分子与众不同,因煽动性特强,参加集体组织,免不了有人会中我的毒,被拉过去。
试想,尚在台上挨批斗时,就有知青敢于为我通风报信,递上告信。那有着一定思想的清华附中的高材生就会这样做,更何况芸芸众生,恐怕很难不受感染。
于是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一个人自成独立大队,独来独往。
对我来说自由自在,没有人监督管制是件好事。但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有时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文革延续到1970年冬天。这年我们六队的领导特别开恩,决定给每家职工,拉一拖斗柴火做过冬的燃料。
六队过去每年都给每家拉一马车柴火。这在一分场的生产队中是独一无二的。现在答应的这拖斗可比马车大得多。
四套马的车载重量无非3000斤,超载到4000斤撑足了。现在这拖斗额定装载就是三吨,稍微超出点,装个八千斤,油脱子*绝对拉动了。
这可是一件大有利于职工的事。而六队也不像分场说我是右派不能算职工,剥夺了我兄弟职工子弟转正式工的权利。
在六队我还是职工,这一拖斗柴火也有我的份。
可连里给的条件是,柴火必须自己整,公家只负责运输。这一下就难倒我了。
整柴火有两种整法:一种是你漫山遍野的去寻找人家伐下没有拉走的木头;另一种是你自己去砍伐。不管采用哪一种方法,都必须把整来的木头,集中堆在一个地方,以便于装车。这个地方又必须是这轮式拖拉机拉着拖斗能转悠开的比较宽阔的场地。
漫山遍野的找6-8000斤木头,把它集中到一个够开阔的地方,谈何容易。
在班组里干活的,这时发挥集体的优势。全班十余人总动员,今天集中力量给这家整,明天集中力量给那家整,大家互助,一家一家的解决。我一个人咋办?
过去人们常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领导”。但这时的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哪位领导也不会派一个班的人来为一个被管制的牛鬼蛇神去搞柴火,所以想都不用想。
思虑再三,我想到了机务排长刘公胜。我觉得老模范人品还不错,或许他能帮我这个忙。
但是机务排,自己也有很多家的职工要拉柴火,你想跟他要七、八、十来个劳力帮忙,也是不现实的。
我跟刘公胜提出的是,给我一个人,用两三天的时间。以后我也可以帮机务排干同样天的活,作为换工的条件。
刘公胜一听就说:“机务排冬天要搞检修不得闲,现在又增加给每家搞一车柴火的任务,实在抽不出人来。”
我坚持说,我只用你一个人就行。再说也不是白用你,而是与你换工。
其实我对于机务排来说,也不是无用的人。他们每户人家,修炉子修炕,都得找我。那锻工间由专业人员建造的烘炉不好用,还是我去帮忙解决的。
刘公胜有没有这样考虑我不清楚。但是在我的坚持下,他没有再拒绝。
刘公胜思索了半天说:“把陈克和给你吧!”
陈克和何许人也。
原来他是锻工间的一个学徒工,今年一十六岁。因为他腿里有疾,走路一瘸一瘸,当农工够呛,被安排上了锻工间。
听老刘吐口,我不加思索的就同意说,好,就这么定了!
刘排长给我的是一个带残疾的小孩。他能和我一起在两三天的时间内完成砍伐集堆这6-8000斤柴火的繁重任务吗?
我这么爽快的就同意,有把握吗?
要说把握,我还真没有。即使来的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也没有把握。
但是连里能给我的时间有限,刘排长又只给我一个带残疾的小孩。我必须在这两个条件下,来完成那6-8000斤的任务。能完成9000斤就更好了。
到底我和陈克和能否在两三天之内如期完成这8-9000斤的伐木任务无关紧要。(此事留待下帖再表)
在当时的环境下,一个机务排长自作主张,派一个机务人员,为我这个管制劳改分子干活这件事,就值得我记一辈子,任何时候想起来我都会感谢他!
弟弟跟着我和老伴,找到老刘家,可他家没有人。
我们扑了个空,就转向雷相宜,童发菊等几位老铁道兵家。
行走在路上我还想着刘公胜派陈克和支援我伐木搞柴火的事。(待续)2011-12-11
注:
*油托子是罗马尼亚进口的轮式拖拉机,可以兼做运输工具。其马力和东方红履带拖拉机相差无几,农场主要用它跑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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