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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苦楝开花时











又到苦楝开花时

 

  房东家门前的苦楝树结出了一串串青色的苦楝果的时候,我在大队的碾米厂已经能够熟练地碾米了。但是那台已经磨损失修的柴油机,每一次启动的艰难,困扰着我们三个机手和来碾米的村民。我问带我开机的大哥:“我们能不能修理一下这个机器,使它恢复原来的性能,让它能够容意起动一点呢?”大哥说:“修是可以修好的,但我们几个人都没有修理技术。村里有一个人可能会修,但这个人的成份不好,大队不敢用他。”那个年代讲的是阶级斗争、路线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稍有差错就会被扣上什么立场、路线问题呀等等。接着大哥又说,“老蒙,可能你和书记说,或者可能叫他来修理机器的。”我说:“为什么呢?”“是这样的,你是插队的知青,有文化、阶级觉悟高、立场坚定、懂得政策,有你出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管它是什么成份啦、什么分子啦,能够把机器修好,使我们少受一些苦,少受点累就好。他的成份不好,也要出集体工,种社会主义的田,吃社会主义的饭。其实技术并没有什么成份,叫他来修机也是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农村出力,为贫下中农服务!于是我找到了大队书记,提出了我的意见,书记还有一点顾虑,他说,“这个人叫做老石,已经50多岁了,原来是工厂里的六级修理钳工,地主成份,66年“文革”的时候被遣送回村里务农。大队曾几次考虑安排他修理大队的柴油机,但是又怕犯方向路线的错误,所以一直拿不定主意。”我和书记讲了一大堆的道理,讲了不少我所知道的,我党我军历史上向自己的敌人学习技术的例子,打消了书记的顾虑。书记终于答应安排老石修理柴油机的请求,并且安排我和老石作具体的修理工作。其实老石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工人老师傅,在工厂里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很多年,“文革”中莫名其妙被赶回老家监督劳动。      
  我们来到了碾米厂,卸下了皮带,在老石的指点下,我用扳手拆开了柴油机的缸盖,第一次看到了柴油机的零件是这样的多,结构很复杂:什么顶杆啦、摇臂啦、凸轮轴啦、又是什么进气排气喷油咀啦,,还有曲轴、机油泵啦,等等这样的零部件,使人眼花缭乱!我对于柴油机真是一无所知,不要说修理,就连怎么拆开也象狗咬乌龟一样无处下手!老石一边指点我拆卸机器,一边耐心地、仔细地给我讲解零件的名称和作用、工作原理,一边教我怎样在拆下来的零件作记号,怎样正确地使用工具。我们拆下了汽缸头,拿出了气缸床之后,老石拿出了一把内卡钳,认真、仔细地量了三个汽缸的缸径,又拆下了曲轴的轴瓦,仔细地看了之后,拿出了一张巴掌那么大的旧白纸,用一支只有一寸来长的旧铅笔头,开了一张零件清单给我,去大队请求购买。零件买回来了以后,在研磨气缸那单调而又漫长的一天里,老石给我传授了修理柴油的要领,讲解了活塞环为什么要买加大的道理,汽缸床为什么只有针孔大的裂缝都要引起冒气冒烟而不能使用、必须更新的道理,还有怎样使用塞规来调整进、排气门的间隙,怎样调整喷油的角度,等等、等等。想不到修理柴油机竟然要掌握这么多的知识,这是我们读书的时候想不到的!我们以前在书本上学到的柴油机的原理,仅仅是一点皮毛,真是书到用时方知少!经过几天的修理实践,在老石的指点下,我对柴油机有了初步的了解,学到了一些柴油机的操作、保养、维修的知识,感觉到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青年,知识是多么的贫乏,还有很多科学的技术和劳动的技能,等待我们去认识、去掌握,同时我也从一位工人老师傅的身上学到了认真、扎实、一丝不苟的工作精神。         
 房东门前的苦楝果还来不及再长大一些,柴油机就修好了,杨村的碾米厂只是停了一个墟日没有碾米,又开机了!经过修理的柴油机,只需要我们三个机手协同,就可以轻易地启动了,不会再满屋子的黑烟,油耗也少了,机手和来碾米的村民们都皆大欢喜!后来大队就决定安排我和老石将大队的其他柴油机都检修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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