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与我坐正对面的一位20多岁的上海支边青年见我独自一人在闷闷不乐的苦思冥想,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对我说:“小兄弟,你是到哪儿去?”我回答他说:“回湖南!”他又问:“你是湖南什么地方人?”我告诉他:“湖南衡山。”他又问:“你是来新疆找工作的?”我回答:“是的。没找到。”他说:“也难怪,你早一年来就好了,那时还容易找工作。现在新疆建设兵团正在搞文化大革命,已不接受任何人了。”我说:“是啊。”他说:“你不妨到兰州去试一试,那里好找工作些。”我问:“是吗?”他说:“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我说:“谢谢!”经这位好心大哥的点破,遂日上午9时左右,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兰州火车站下了车。
当日,在兰州市区漫无目的地转遛了一天,因到处要证明,而我却没有,故什么单位也不敢接受我。此时我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真是度日如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忽见一小巷中有买馒头的店铺,我便花一元钱买了二十个馒头,店主用牛皮纸把它包好,并用一根粗线捆住,交给了我,我提着这些馒头秃丧地赶到了兰州火车站,办好了车票签证后,于当晚又坐上了南下的列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盲目奔波,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回家吧,肯定又会被抓、被关押;不回家吧,又怎么活命呢?这时,我把所有的亲戚都在头脑中回忆了一番。最后想到了我大姨妈符祝英——家住常德县南坪公社戴家岗大队。对呀,我何不去投奔我大姨妈呢?于是,我决定在长沙下车。
自从哈密上车,告别了可亲可敬的郭叔叔,我的思绪一直不能平静。第三天中午时分,列车终于到达长沙站。
当年常德不通火车,汽车每天也只有二班,我从长沙汽车站出来后,便到轮船码头去打听,看看是否还有往常德方向的船。一问,当天只有到益阳的船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不假思索地购买了一张到益阳的船票,登上了轮船。大约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轮船到了益阳。于是,我马不蹄停地往汽车站赶。刚进站,正好碰上最后一班车,于是,我迅速买票上了这趟车。于傍晚时分到了大姨妈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到大姨妈家,大姨妈见我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当他听说了我及家人的不幸遭遇后,抱着我大哭了一场。
在大姨妈家住了将近一个月左右,其时,我天天跟着她出农业工,一边想着今后的道路该怎么走。大约在二十天以后,大姨妈收到我家写给她的一封信,父亲在信中告诉她:全家已被收回南岳镇,只是不知容颐的下落,至今沓无音信,你如若知道他的下落,请设法及时转告他,叫他回家来,云云。
大姨妈拆阅此信后,转悲为喜,破涕而笑,便随即将此信交与我看,我看见此信后,心神不定,疑惑彷徨。心想,我到底是该回家去呢?还是继续在外漂泊?这时,我便与大姨妈商量,我准备到衡阳我伯父家去一趟,然后再作打算。否则,我这样空手而归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次日清晨,吃罢早饭,告别了姨父姨母及表弟妹们,到汽车站踏上了回衡的路途。
在伯父家住了一个星期后,伯父劝我回家去。就这样,我又拿着伯父给我的车费坐车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南岳。
回家当天,妈妈见我骨瘦如柴,蓬头垢面,一身跳蚤,顿时落下了伤心的泪水。接着,把我所有的衣服全部用开水煮了一次,并带我去街上理了发,然后弄了几个菜给我饱餐了一顿。
在家期间,我白天在南岳建筑公司做小工,从事着与我年龄极不相称的繁重体力劳动,挑砖、和泥、抬预制板等。记得当时每天的工价是一元三角六分。做了大约两个月之后,便跟父亲学扎钢筋。
后来,南岳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长何旭林得知我回家的消息后,又把我叫回了宣传队。于是,我又与昔日的宣传队员们排练文艺节目。随后,又随该宣传队在衡山县境内巡回宣传演出。我的任务仍然是拉主胡(板胡)、吹笛子兼土黑管独奏等。直到同年10月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