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浮生六记之(三)——陈师长（下）

知青回城各树一帜融入社会百态纷呈

新浮生六记之(三)——陈师长（下）

上集说到“陈师长”与巧妹子离婚之后回到老爸家里，在老爸一位老下级的关照下到了×厅的汽车修理厂搞采购。还是在单位家里一条线上穿梭往返，白天上班，回到家里侍奉两位老人和照顾女儿的生活学习。说来大家都不信，身为老革命的老爷子，除了免去“陈师长”父女俩的房租外，每月都得向老爷子交纳分摊的伙食费，水电费等家庭开支。作为儿子的“陈师长”感到纳闷；这老爷子除了喝点酒之外，平时省吃俭用，还不时地向在部队里服役的哥哥姐姐和在深圳工作的弟弟伸手要钱，攒下的钱难道要买岳麓山啊？“陈师长”百思而不得其解。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女儿也上高中了。一天“陈师长”正在上班，突然接到老妈的电话，说老爷子心肌梗塞送进了医院。待他心急火燎赶到医院时，老爷子已经快不行了。单位老干办向其他几个子女打电话通知他们速归。第二天除了“陈师长”的哥姐弟三人来了之外，还从山西“冒”出了两个当农民的哥哥，加上嫂子侄子侄媳侄孙等整整来了近两桌人马，把“陈师长”哥姐弟几人吓了一跳。这一大帮人围作老爷子嚎天哭地，老革命在一片山西腔的哭丧声中撒手西归。组织部门头头把所有的亲属招到一起，向他们宣读老爷子生前存放在组织部门的遗书。内容无非是表达对在革命战争中结婚的前妻和生下的儿子们的愧疚，把手头还留下的七万块钱，分成三份处理，还在山西农村的前妻拿二万，两个当农民的儿子也每人二万，剩下一万作党费交给组织。所住的124平方的房子待老伴死后，将它买掉的钱分成两份，一半给山西的儿子，另一半给“陈师长”哥姐弟四人。老伴有自己的单位和退休工资，不要再麻烦组织，后事一切从简等等。“陈师长”这才恍然大悟，老爷子一直抠门得要命，家里的家具都是公家配的，几件电器都是老弟从深圳带回来的。老爷子每月要从自己的工资里抽出一半的钱去扶持山西农村的大妈和两个老兄，山西那边有点什么事还得再汇钱去了难，难怪人家说我们家里过的日子怎么也不象个高干家庭的样子。

老爷子就这样追随伟人去了。办完了丧事，又送走了山西哥哥那帮人，也把哥姐弟都送走了。“陈师长”怅然若失地重重嘘了口气，浑身散了架似的疲乏，什么东西在他心头失落了自己也说不清.....日子还得照样过，没过几个月，“陈师长”所在的汽车修理厂承包给了私人，厂子里用的人都是承包老板的亲戚，更别说象“陈师长”搞的采购员了。“陈师长”就被打发到了社区要“重头再来”了，街道社区以前在他老爷子当权的时候得到过不少支持，再说“陈师长”又当过警察，二话没讲，将他安排到街道社区搞治安联防。扣去了养老医疗保险，每月也只能混到几个吃饭的钱。但女儿读高中的费用是“水涨船高”，今后还要面临考读大学，各种补习和参考书籍的费用象雪片飞来，叫他掏米米都忙个不迭，每次看到致爱的女儿那期待的目光，“陈师长”心如刀割，思量着今后该怎么办？

过了两天他把社区和家里的事都做完和安排好之后，骑上单车驮上两箱矿泉水和饮料到各个公园去叫卖。遇上下雨下雪的天气，长沙各个影剧院门前都听得到“陈师长”叫卖矿泉水和饮料的声音。两三个月下来，车轮般的劳作和背负着生活的压力，把“陈师长”整得又瘦又黑。一天傍晚，贺龙体育馆正举办××明星演唱会。“陈师长”借着东风向观众兜卖起矿泉水和饮料，正扯着嗓子叫卖得起劲。身后悄然走上一个穿着端庄的妇女，从他单车后面纸箱内取出两瓶饮料捧在手中，也向观众叫卖开来。定眼一看，啊！是娴妹子！这位久违的同学和知青，也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女友，怎么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又回到现实中来了。“娴妹子！“陈师长”不禁脱口而出叫了她一声。两个人四只眼睛凝视着。一个是满含惊讶与疑惑，一个是深容怜惜和心酸。“什么都别说，赶紧把东西卖掉！”娴妹子向他举起饮料摆了摆手，淹没进人群中叫卖起来。娴妹子此时知道他目前的处境和情绪处于低谷时需要友情的抚慰，面对人间世态炎凉时也需要朋友的帮扶，她无需在此刻再触及他的伤疤。

东西都卖完了，“陈师长”推着单车疲惫地慢慢往家里方向走去。娴妹子跟随在他旁边，娓娓地向他叙述十几年前他帮自己的丈夫联系医院的事，经过省城大医院的一段治疗，丈夫的病有了一点好转。回到县城后不久又严重起来，最终没战胜病魔，四十多岁就撇开妻儿去世了。自己独身一人含辛茹苦将儿子拉扯大，供他大学毕了业，现在在省城工作，去年又扶助他结婚成家。今年自己刚从教师岗位上退休了，就搬回省城和儿子住在一起。早一段也曾经遇到过原来下在一起的知青，从他们口中知道他目前的一些情况。今天儿子给了一张演唱会的门票让她来看，偶然又巧合地遇上了他在兜卖矿泉水和饮料，情不自禁就帮起他的忙来了。“陈师长”一直默默聆听她的讲述，末了，喉咙发出一声“哦！那好！那好！”透过路旁门店侧射的灯光，娴妹子看到他那张苦笑的脸，从这张脸上仿佛读到了许多曾经熟识的东西，她忽然觉得她是懂这个男人的，看着他她觉得心疼。

自从与他有了这一次相遇之后，隔一段时间娴妹子就会打个电话询问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得知他女儿高中三年级了，数学成绩不太理想。刚好自己原来是教高中数学的老师，就让他女儿每天到自己家里来补习，既减轻了“陈师长”的负担，还弄些好吃的给他女儿补充营养。第二年，“陈师长”的女儿考上了由国家补贴免去学杂费用和补贴生活费用的重点师范大学。“陈师长”就象骡子卸下了磨碾，总算舒了口大气。几年前女儿从大学毕业了和自己心爱的男朋友携手到新疆当中学教师去了。“陈师长”也将步入花甲之年，他再也没精力兜卖矿泉水和饮料了，当上一名交通协理员，再干上一年半载就可领取养老金啦。

有好事的知青朋友想和“陈师长”与娴妹子之间搭起鹊桥，“陈师长”摇头委婉回拒。向人说道；“我“陈师长”虽不是一个滥情和多情的人，但也不是一个专情和深情的人。让娴妹子把她的心完完整整地留给她唯一珍惜过她的爱人吧，我不会随便接过一颗心，那怕她生出一腔同情，我也要她怜惜地把那颗心放回原处，就让我和她做个知青的好朋友吧！《永远是朋友》这首曲子和这多年的经历来让我明白了许多，共患难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完）请听下回新浮生六记之（四）——平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