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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上)

回城知青各树一帜,溶入社会百态纷呈       

      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上) 
 
回城后以算命为职业干了三十多年的知青,你见过和听过没有?我就讲一讲这个人的故事给你听听。         
    话说,当年伟人一挥手,洞庭湖区的沅江县就来了一万四千多长沙知识青年插队落户,秋半仙(简称“半仙”)是其中之一。
    半仙个头不高,精干刮瘦,嫩皮细肉,外套一件硕大的中式对襟扣衫,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在“文革”年代,学校里膀子壮,腰腿粗,出身好的同学,就象入了京剧武生行当,颇受“敬仰”。半仙什么条件都没占上,但得天独厚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快嘴,外带幽默俏皮搞笑,也颇有一点曲艺相声演员风范,同学给他起了个倬号—“秋半嘴”。见风使舵反应快倒也少受欺负。
    刚下放到生产队,看他风都吹得倒的样子,队长派工自然就把他派到娘子组,工分虽是知青中最低的,但又获一“党代表”职称。每次出工时,半仙乐不可支地在女人堆里滚。我们这边苦力苦力的干活,他那边时常是哄笑打闹声一片,倒也让人生几分羡哉、慕哉“上天的恩慧,爹妈的杰作”。
    半仙下放的生产队有个五十多岁放鸭的鳏夫,此人原是大队的会计,四清运动中因经济问题被流放到鸭棚。鳏夫是方圆十里的秀才,“鬼谷子”“张天师”“刘伯温”的故事装一肚。秋半仙他乡遇知音,一有空暇就往甩亩的鸭棚钻。不知花了多少包“红桔”牌纸烟,几年下来,倒也把那些算天测地,降妖伏魔的故事都装进了自己的脑袋。
    1973年底,不知是那路神仙的眷顾,还是家庭走通了“水”道,半仙招进了县木材公司。在县里搞了两个月业务培训,鬼使神差又被分配到原下放的区镇木材站当检尺员。虽说这个木材站离原下放的生产队只有二十多里地,秋半仙的身份却变了,有了城镇户口,每月可以领到几十元工资。每日里,半仙穿着整洁的工作服,左手抱着木材尺寸对照表和码单,右手拿着一把大皮卷尺,耳根上夹着香烟,对着前来购木材的人么三喝五,神武活现。羡慕得我们这些还在修地球玩泥巴砣的兄弟,眼睛都变得跟兔子眼睛一样红,喷火。
    这厮刚到木材站一段时间里倒也大方。隔三岔五总有认识他的知青在区街上闲逛之后,饥肠辘辘就会往他那里蹿。来了一群“喔伙神”,半仙也奈何不得。只得从肉食站弄来一两斤猪下水,再到附近居民家里讨上几把菜,让诸神一顿牙祭打下来,总才算脱了符。
    几个月下来,半仙掐指一算,每月工资花得精光,还欠下粮油站和肉食水产站一屁股债,长久下去如何得了。半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向上级要求调到别的区站去,离这方土地远一点,免得被各路神仙时常云游到此化缘。就这样,半仙调到了离原下放地有七八十里路的另一个街区木材站去了。
    木材站设在街镇的尾端,毗邻大堤和码头,不远处有条大渠港,木船可通往下面的各个公社。白天半仙又照旧过起他的神仙日子,晚上此地四处黑灯瞎火,热天耳边只有蛙鸣鸹嘈,冬天北风嘶起来象鬼叫。站里总共四个职工,三个家里是乡下的,一个家在街镇上,不等天黑,各自马不停蹄赶回家抱老婆去了。剩下秋半仙独身傍孤灯,把几本不知从那里弄来的四书五经,打卦看相之类的书翻得象老坛酸菜,以解寂寞之苦。     
    木材站往街那边走上两百米,有一户镇上人家,老公在县酒厂当工人,老婆把当街的墙凿开,弄出一爿小南货店,卖些烟酒胡椒饼花生米小花片等等。此家儿子当兵在广西,留有一女在身边,取名菊香。菊香芳龄十九,稍有姿色,避过了下乡的高潮,学一手艺做裁缝。一家人的日子真是过得好滋润。
    半仙没有了相识的知青“喔伙神”们来热闹,也感到有些落寞。下班后时常遛跶到这爿店里来,喷吸几支香烟,斟上二两小酒,吃尝几把花生,聊讲一段笑话,颇感几分惬意。老板娘对这厮也热情款待,一是关照了本店的生意,二来图个开心的哈哈。那屋后的菊香妹子也趋到前面,被半仙的笑话故事,逗得捂着嘴巴笑得前躬后仰。笑声引来前后左右的居民围观,更加衬托出这小店的红火。
    有了这湖乡讲坛,有了这许多听众。半仙踌躇满志,显摆出大师派头。屁股坐在木高凳上,身背紧靠着柜台旁,一杯浓茶,一包香烟搁在柜板上。开讲起《易经》《八卦》,还搞起听者发言提问,授讲者应答解惑,南货店真成了区街大学堂。一天夜晚,区里的民兵治安指挥部不知从那个知迷悔悟者那里得到情报。这南货学堂里突然冲进了五六个带红袖章的民兵,一根绳索将授课的秋半仙捆得象要上锅蒸煮的螃蟹。然后驱赶走全部学员,把老板娘狠狠训了一通。人作鸟兽散,南货大学堂顿时变得冷冷清清。老板娘气得牙齿嚼得叽叽地叫,菊香妹急得拳头擂得柜板嗵嗵地响。匆匆赶往当区武装部长的舅舅家,让他想法子把半仙捞出来。
    半仙让民兵们一路推搡,腰背上挨了几枪托,趑趄不前地带到了治安指挥部。被一脚蹬进了看守房,象只棕子滚到尿桶边,一阵骚慅味熏得差点闭了气。接下来蚊子臭虫跟飞机坦克一样轮番袭来,半仙双手被绑着,只得在地下翻来滚去。悔恨自己没有学到“张道长”的遁身术,能穿墙过壁飞出牢囵。
    半仙受了一通晚活罪。第二天清早民兵松了他的绑,把他带到办公室。一领导鼓眼圆瞪半仙,扎扎实实训斥了一番“不得蛊惑人心,宣言封建迷信……”。责令下不为例,放了。
    返回木材站,雾水一头的半仙方知是菊香妹子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原来此南货店菊香妹子舅舅在区武装部当职,经其斡旋达成共识:“关上一晚,受点教训,教育放人”。
    可怜的半仙,一个晚上与蚊虫的搏斗,全身斑砣遍布,犹如一条红苦瓜。手臂掩着似出水痘天花之脸,耷拉着脑袋赶往木材站上班。路遇熟人问曰:“小秋!你咯是得的么子病啰?”半仙吱吱唔唔“哎呀!昨晚到田里抓蟆螝恰,鬼抓伤嗒呐”。
    自此,半仙安份守纪了一阵子。又看了不少关于“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类的书。每当夜深人静的时侯,也感到孤独和寂寞,想故态复萌,重蹈往日的辉煌,但那牢狱之灾叫人不寒而栗,怯步。正是苦闷之时,一个人捱到了身边,半仙的命运又涌波澜。怎么回事呢?
    原来秋半仙隔三叉五要去南货店买些烟酒和酱醋茶盐,对菊香妹子家那次危难之助,既心存感激又歉疚不已。请人家吃餐饭,她家伙食好。送烟酒和糕点,她家柜上有。呈上一件衣,妹子搞的是缝纫。想什么法子报答人家嘞?半仙就是半仙,脑袋瓜一拍,有嗒!湖区小镇缺的就是木材,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帮她家弄点木材。
    借出差到县城之际,秋半仙提上两瓶南洲大曲,找县公司领导一通咕噜,一张半个立方木材的计划指标批条拽进了口袋,半仙高兴得真想腾云驾雾飞过万子湖。回到区木材站后,胸有成竹的半仙立马遛到南货店,啾住了一个机会,半仙找老板娘搭讪,旋虚木材本事。老板娘还以为他打妄语,连连把头摇。半仙欲擒故纵后又信誓旦旦,老板娘还是半信半疑。最后半仙掏出盖了官印的批条往她眼前一晾,老板娘顿时双眼放光,惊喜交集。半仙嘘了口气,总算圆了一桩心愿。
    湖区的冬天真难熬,湿冷的空气加昏冥的天色,区街上偶有几个人都缩着脖子行色匆匆往家里赶。北风猎猎敲打着门窗,小镇上的居民都蜗在家里。木材站大铁门紧闭,其它几个人都早早回家了。秋半仙独自站窗前,望着被风吹得叶飘枝零的树木,心里一阵愁怅升起“这漫漫寒夜愁煞人啊!”天色越来越沉,半仙没精打彩懒倦地蹩到伙房正准备烧火弄饭。哐!哐!哐!大铁门被人摇得震天响,“哪个啰?”半仙不耐烦地大声回应哐哐铁门声响。无人应答,“咯鬼天气还有那个背时鬼上门噻!”半仙自言自语地向门外口走去。
    来人是谁?干什么?请听下回分解。 
    

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中)

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下)

新浮生六记之(一)——秋半仙(结局)  (请点击标题进入)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好贴。顶起!!
防”脑瘫”于末然,老亦有思,老亦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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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秋半仙的八卦,啼笑皆非,这是一个人的特长,信的人现在越来越多!

来自儿时仰望星空的梦想,梦想的追寻和失落,天空中横亘的星河,光华璀璨却遥不可及。 月光下,宁静的湘江河畔,落水声打破了宁静,惊碎了月影,击碎了无忧无虑青葱岁月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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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霸哥

    看完全文,啼笑皆非,秋半仙歪打正着,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如今有些人竟如此热衷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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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酒得慢慢品;是香茶得慢慢喝;霸哥的故事可吊点口味慢慢的道出来,不然何是会体现得出美、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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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受了一通晚活罪。第二天清早民兵松了他的绑,把他带到办公室。一领导鼓眼圆瞪半仙,扎扎实实训斥了一番“不得蛊惑人心,宣言封建迷信……”。责令下不为例,放了。

半仙的这样的日子,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过!开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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