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木斯的反差
那是我第一次到达曾经是合江省府的佳木斯时遇到的，令人同情，令人唏嘘叹息的一件事。这是一件惨事！它与我们第二天看到的刘英俊烈士的遗像形成巨大的反差！
这又是一个补叙。不是没有想起，而是原来不准备写。
因为原计划只为纪念这个泊来的父亲节写一点父亲对儿子的关爱。后来觉得在为孩子治病过程中的经历，颇能从一个侧面反映当时社会上好的与坏的、美的与丑的现实。
而这些现实又是现代人不甚了了，也是为许多经历过的人视而不见的。如果不写出来，必将和我一起进入坟墓，所以觉得还是给这个世界留下点来为好。
在这种意识的指导下。我把本文的标题修改为《新版西游-儿病求医记》。有医有游，既符合实际，又不影响主题，同时为写见闻建起了平台。
我到佳木斯那天是1969年10月的一天，文革的中后期。按照许多人的看法是，当时除了阶级斗争外，社会秩序还是值得称颂的。
其实，当时是一种倾向掩盖了另一种倾向。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阶级斗争，对其他的社会矛盾也就视而不见了。
你想，那些贪污犯、盗窃犯等刑事犯罪分子在监牢里都可以代替管教干部训斥、管教、惩罚“反革命犯”的状况下。现实生活中的那些盗窃、贪污犯罪，有几个人会把他当做件大事情去留意，去关注。
再说那时，政府没有钱，老百姓没有钱，要想贪污、盗窃，对象也难找啊！
然而，犯罪分子并不会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偷可贪污而金盆洗手。
就拿小偷来说。
他们只要随便动动手，就会有所收获。即使只偷个三、五毛钱，那也是农民伯伯啃啃干一天也难以得到的啊！
我有一个小朋友，他十五六岁，也是我的难兄难弟。
不知为什么把他打成现行反革命。估计问题并不严重，再加上系贫下中农出身，以故没有押送县公安局而留在本单位和我一起被群众专政。
他是文革热潮时，趁红卫兵大串联之际，投亲来北大荒的。那样不仅不用买车票，还能在红卫兵接待站混上吃的。
但是看来他远没有那样简单。
因为当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我介绍了许多小偷小摸的方法。譬如，在火车上，如何窃取上了锁的旅行包内的东西，而不用撬锁；在小区里如何用钓鱼的方法，在窗口伸进根带钩的竹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家的衣服裤子等物事钓出来等等。
由此我就想像，火车上会有一些小偷正在待机作案，因而在旅途上万份警惕。
然而，旅客不见得都像我那样听过小反革命的介绍而提高警惕。尤其是久住北大荒的人。
那天我先乘汽车到福利，再从福利乘火车到达佳木斯。当时已是下午。论天气倒还算风和日丽。我们出了火车站，第一件任务是找旅馆住宿。
走了不多远，就看到一栋高大美丽的多层建筑，正面清清楚楚的竖着长条标志：“东方红旅社”。
旅社前边是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圆形的花坛。这时花坛中除了小树还挺立着外，其他的花草都已枯萎。花坛的边沿用水泥砌成，可供人坐下来休息。
这旅馆，要按现在来评级的话，恐怕得评四星级。
但是就在这四星级旅社前的广场上，花坛的边沿，意想不到的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三个衣衫还算整齐的小小孩，散开在她的周围显得十分无助。
这位妇女哭一阵，笑一阵，有时还唱几句当时正流行的革命歌曲，不过唱得极不连贯，难听得很。说她在唱歌，倒不如说是什么动物在嚎叫，叫人听了瘆得慌。
这位妇人长相瘦小，从穿着来看像个贵州人。在她周围的三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比我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就这个大点的有时过来拉拉母亲的衣袖，喊着妈妈、妈妈别哭了。而母亲丝毫不理会儿子的叫喊，哭笑依旧。
很明显，这是位疯女人。
但是她因何而疯，过路的旅客就不知道底细了。
待我们住进这东方红旅社后，问那些服务员，才知道了究竟。
原来这是位某个农场的职工。是老铁兵的妻子。他们参加农场建设十多年了。平时省吃俭用，积赚下来800块钱。这在当时包括老铁兵在内的农场职工中，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这位妇女十多年没回家了。这次，她带着三个孩子回老家探亲，带走了家中全部积蓄。在老家，化百十来块钱买东西应酬亲友，显得相当阔绰。她又用一些钱买了北大荒稀缺的物品，打了两个大大的包袱。还剩下很多钱，舍不得用，放在内衣的兜里，特意用针线缝上。
在她返回北大荒时，火车上的小偷把她的行李全偷走了，还偷走了她缝在内衣口袋里的所有的钱。
无助的妇女，在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情况下，想不开，逐渐的精神失常，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第二天我们离开佳木斯的时候，还没有人来接她母子回家。不知她后来的命运如何！
这是我和儿子在这个城市经历的与瞻仰舍己救人的刘英俊烈士墓形成巨大反差的另一件事。（待续）2011-6-28
| 
发表于 2011-6-28 23: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