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迷魂招不得 雄鸡一唱天下白
——江永朝圣之旅感怀之一
摄影:知青娃熊靓
为什么称江永为知青圣地
江永是湖南偏远边陲之地,从地图上看该县契入广西,多处地段与广西交界。即令是如今交通发达便捷的今天,从省会长沙到江永,坐旅游大巴也得六七个小时。从1962年至1967年,该地接收了近八千名长沙知青。如果知青以大规模成批次下放为标准,那么江永知青是湖南知青的先驱,此为湖南知青将江永视为圣地原因之一。八千江永知青还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大多背负“原罪”,应当在耻辱和"诛心","诛身"中获得新生。二是以知青身份经历了文革。众所周知。文革是最混乱,野蛮而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哪怕是贵为革命家,文化名人和掌权者都被一竿子打到地下,何况他们。笔者印象中,文革中,说知青便是江永,说文艺便是红一线,外加一份报。其三是江永知青的回城之路格外艰辛和多元化。其他县知青大部分是以招工形式回城,而江永知青能有幸获此机遇者不到百分之三十。大都是以病退,转点和落实政策方式回城。其四是这八千名江永知青居然均有屈原般的家国情怀,虽九死而不悔。尽管大多被耽误,输在起跑线上,但返城后略有浮名,稍有积蓄之际,便义无反顾的回报“那块难以忘怀的土地”。笔者在上甘棠村外便见江永知青郭晓鸣捐建的一所小学,还听说了无数江永知青捐资修路,架桥,扶贫济困的故事。笔者的哥哥便于1965年下放江永,直到1975年方病退回城。在江永他获得恩妻:同一批次下放的女生。大概是1969年吧。“道县大屠杀”后,笔者曾顶着哥哥的名字,伴随着哥哥的几名战友,去了一次江永的粗石江,桃川,黄金山。那一次江永之行的诸多场景,如今仍历历如昨。 严格说来,笔者的价值观,人生观是在哥哥那一批江永知青的熏陶下,潜移默化中逐步定形的。在湖南知青心中,江永知青是前辈人物,哪怕有些只比我们大二三岁。 综上所述,江永作为几十万知青心中的圣地,应是无可置疑的了。只要你人生中有过知青生活,便会有"知情情结",便会想到江永。如今,我们怀着圣洁而虔诚之心,踏上了这块“人兽神杂居之地”。
摄影:知青娃熊靓
老天为江永知青落泪了
如今,江永县城的繁华地段,有一座名为“知青岁月”的碉塑:一男一女的两名知青,尽管吹着口琴,却是目光迷茫而忧郁。这地方被当地人称为知青广场。广场对面便是有九十年历史的小学。每当黄昏,知青广场上云集众多市民在跳舞,在领着孩童嘻乐,他们都在享受着人生的无穷乐趣,一派欢乐,祥和。谁能明白,当年八千江永知青的苦痛和忧伤。历史,便在这不经意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对比,这便是知青的不忘过去,珍惜现在,展望未来的心态和原由。 六月十三日上午八时,来自全省各地的200多名知青齐聚在知青广场。江永县委 ,政府对此次活动极为重视和支持,并做了周密布置和安排。县长亲临知青广场致辞。此际,阴云密布,横风细雨中响起了江永县长充满感情的致辞。知青们无一人离开,站立在风雨中。韵味罗悄悄对我说:“老天爷都在为江永知青流泪啊!”笔者心中一悸,环顾四周,但见远处青山隠若,风雨中知青们脸色凝重,有人噙着泪水......仪式主持人东方之河极为动情的说:“苦难和奋斗属于江永知青,光荣和骄傲同样属于江永知青,他们将永远是湖南知青的旗帜和榜样。 斜风细雨中,笔者的思绪穿越30多年的时空...... 江永知青王伯明的骤然倒下,"红一线"举着血衣的呐喊,数千名江永知青的返城逃亡和他们返城后的拼搏奋斗,辛酸和无奈...... 一对着装整齐,举着旗帜敲着队鼓的少先队员走了过来,为每名知青系上红领巾。笔者50年后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系上了红领巾,心中的亢奋和激动真是无以表达,情不自禁地抱起了现任“红领巾”,弄得对方惊慌失措。这么纯洁天真的孩子,她怎么知道爷爷心中的“知青情结” ,又怎么知道“知青爷爷”此刻的感怀。 也真怪,短暂仪式结束后,老天爷居然收起了眼泪,云开雾散,风停雨歇,一派清凉和光亮,莫非是“天若有情天落泪,人间正道是沧桑”。
摄影:苦椎山人
那山水,那村落,那勾魂乡啊
老夫这些年来自认为跑了些地方,见多识广,对一般的,经过改造的旅游景点,勾不起半分兴趣。如果说山水的秀美,江永是一流的,说村落的古朴厚重,当推江永,而说到民俗风情的淳朴原生态,也非江永莫属。此是笔者此番江永之行的感受。江永是被都庞岭环抱着的一块的盆地,盆地中零零散散的丢落着些小山小丘。那山,并非重重叠叠,起伏连绵,而是突兀而起,如同散落在盘中的珠玉,钗头凤......那水,不是从天上落下,不是从外面流来,似乎是在青翠山中从树林木草丛中过滤而来,从山间岩石挤压而出,总是那么清清亮亮,活泼地流泻着,如同纯洁无邪的少女,明净而坦然。我们去时,正值几场豪雨首尾相连间隙,那山溪,河流自是宽阔而生动了许多,但依旧是清清亮亮,不见一丝杂色,如同一块流动的温润的碧玉。无论是在上甘棠,还是在勾蓝乡,还是在女书文化村,村中或村旁总有一道清溪或大河永远不歇的流淌。河中有渔人劳作,河滩上有牛马悠闲。那随便找个地方选个角度拿起相机一拍,便是张层次分明,色彩浓烈的风景片。如果你有美术慧根,随便几笔自可将眼前秀美,沉静而纯净的山水跃于纸上。老夫这支枯笔,又怎能写出江永山水之美的万一。 上甘棠村如同历史般古老。它静默地躺落在流水与山峰之间。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那样的房屋不太适合居住,一则采光和通风不足,另则狭小如同迷宫般走道,大多仅容一二人通行,抬张床和双人沙发都不容易。曾有哲人曰,存在便是合理。以此观点来看,那种房屋构造布局,便于防匪防盗,便于以种族姓氏血缘为纽带团结凝聚人心。几千年的战乱兵火,社会层级的解构中,试问中华大地有几多村庄能保持原貌?而上甘棠的村庄居然还留存有汉代的平板石桥,明代的石拱桥和官道及文昌阁。而村中房屋,大都有上百年历史,最妙的是村尾河滩上的古树,十几根抱团撑起一片浓荫,旁边便是清冽的山溪水活泼地流淌。 上甘棠的溪流是沿村旁而流,而勾蓝乡上下两村的溪流却是穿村而过,几乎流过每家农舍门前。溪流并不宽且以青石砌有渠道,可一跃而过。渠中永远有清亮的山溪流淌,隔不远便见一石砌的水池,有点类似长沙城中的白沙井,却有巨石相依更有古木的浓荫。 六月十四日是勾蓝乡瑶族的洗泥节,我们这个团队有幸被邀参与。一支近百人穿着瑶族盛装的队伍,沿着勾蓝乡上下两村游行。这支队伍锣鼓,唢呐,龙灯,彩狮,铁刀,木棍,木鼓一应俱全,有彪悍雄浑的瑶族汉子,有风情万种的瑶族少妇,还有安静羞涩的瑶家少女。你想想看,这样一支队伍,逶迤与青山绿水间,穿行于瑶家村寨,该是一幅多么撩人情思的场景! 老夫聊发少年狂,居然追随着这样一支游行队伍,在烈日下山风中走了两个多小时,而不觉一点劳累和疲倦。俺时而拍照,时而接过木棍木鼓走上一段。待走到无房舍之处时,居然装烟说好话,接来龙灯棒举着,装模做样的舞起了龙灯,可这条龙舞动到俺的手中时便不灵便了,在瑶民善良的笑声中停了下来。还有一不知名的女知青也学俺样,接过龙棍跟在后面,就是这两棍使这条龙舞不动了。之后弄得我俩互相埋怨,哄笑了一大阵。 勾蓝瑶族乡是个神秘而充满野性的地方,之前我们在宣传品中,言谈中常见此种说法。此番实地见闻感受到的,却是瑶族人民的淳朴,善良,好客和坦诚。这支两百多人的知青团队一进勾蓝瑶寨,大多被勾掉了魂,一下子不成队列,时分时聚,三五成群走家串户。无论你走到哪一家,总有茶烟有板凳,还有他们种的杨梅和西瓜,那种实诚而朴质的笑容,不是上级布置,没有经过培训,而是发自瑶族人民的本性和心灵深处,如同从岩石中流泻的清泉,没有半点杂质。可惜的是,如此热闹而隆重的瑶族洗泥节,不见一个小摊小贩。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和200多人的都市旅游团队实在是一不可低估的消费力量。有论者曰,瑶族人尚无浓烈的市场意识,只是自个安心过自己的节,劳累了一个春季,洗脚上岸,放松和庆祝一下,如此而已。 也许正因为如此,勾蓝瑶乡便格外撩人情思,勾去了都市水泥森林中过客的魂。是的,别跑快了,等等灵魂。名利场中芸芸众生,是需要到勾蓝乡来闭关,面壁。在这清溪和笑容中,你也许会想到,这世上除了功名利禄,金钱和权势外,更重要的是得有一颗从容淡泊的心。
摄影:苦椎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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