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去的列车上
国庆节有几天假,想邀几个朋友一起去江永玩。旅游的事当然要告诉沙局,但心里又犯嘀咕:国庆节他们不一定有空。不想沙局放下家里的事竟爽快答应了(小草的形象因此而更加高大了)。到底是沙局,他一答应,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起来,接下来的人员配备、日程安排等难题一定会迎刃而解,我心里有底了。果然,老公买的六张2901次卧铺票不几下都有了主:沙阳、农夫、麓山枫叶、同哥、我和老公。同哥是老道县的,有他同行自然方便多了,但还不确定,得听消息。他正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应该是家里的事使得他举棋不定。我们在焦急地等待他最后的决定,像“等待多戈”一样,最终还是未能等到,也算是一大遗憾吧。无独有偶,我老公因家事也不能去,他的两位老姐还有外甥从外省到长沙过节,得接待。六缺二,只好把问题带到笔教授家里,寻求解答。在沙局、农夫、马莎等的共同努力下,六人名单最终确定:沙阳、农夫、蔡医生、四季如春、麓山枫叶和我。同哥和我老公出局了。
沙局、农夫都是旅游高手,跟着他们,脑壳是不用想事的。听从沙局的安排,我们作了必要的准备,第二天上午9点半,按时赶到火车站,惟独缺麓山枫叶。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焦燥地四下里张望,在密集的人流中搜寻着她。最后一刻,她终于赶来了,仍然是那样慢条斯理,仍然是那样从容不迫,生活的磨练,使得她能够自如地驾驭时间;一根羊尾巴扎在脑后,一件格子衬衣,外穿一件牛仔蓝罩衣,黑长裤子加上白旅游鞋,一下子提振了不少精神。看得出,她为这次旅行作了不少准备。为了不失应有的礼节,我们在车站广场整齐地排成两行,热烈地欢迎她的到来。生活本来就是五光十色的,有一些插曲,会增添很多快乐,值得回味。
卧铺车厢满员但不挤。四个男士坐在一起,三个壮实一点,只农夫稍瘦,但个头高挑,身上那条深色的带外兜的长裤彰显着青春的活力,炯炯有神的眼睛时刻在思考着可能发生的问题。一会儿,他打开烟盒,拇指一抵又盖上,起身径直走到两车厢连接处,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他这辈子怕是离不开烟了。车窗外,扑入眼帘的是祖国秀丽的山河,像苏绣?像湘绣?不,完全是实在的立体,给它个双面绣吧,他思忖着。烟快烧到了指头,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在空中画了几个圈后,一溜烟地顺着车厢的缝隙跑了。蔡医生戴着那副厚眼镜端坐在下铺,眼睛平和地望着窗外,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朝后倒去,他一会儿侧过身来,乜斜一下那袋中餐,想起老婆马莎来了。她真是个好老婆,几十年来,两人相濡以沫。每当外出,能干的老婆就要为他忙乎好一阵子,生怕准备不周。蔡医生下楼后,马莎会旋即扑到窗口,一直望着老公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转弯处。马莎心地善良,家里的事几乎都靠她张罗,每当为客人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她都会愉快地围着桌子向上斜伸着一双兰花手,扭动腰肢来一段稍纵即逝的舞蹈,引来客人的啧啧声。马莎为人正直、快人快语,尖尖的嘴不时还有些唠叨,时间长了,蔡医生枕在床上,听不到她的呢喃燕语还真睡不着觉呢。这次外出旅行,马莎为他备好了满满两盒饭菜,当然,她希望大家都能嚐到她的手艺。一会儿,蔡医生又眉头紧锁,长时间的冥想又被拉回到现实。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医生的职责让他不敢有少许怠慢,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怕有个病痛,他得提防着点。身旁的沙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饱满的天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里隐藏着他聪慧的头脑和严密的数学逻辑,从入学到当企业领导,都是用它打的天下。此刻,他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一个战役指挥员,又一次检查了一遍,看看大家有没有疏漏,几十年的工作经历让他养成了这个习惯。终于,他感到满意了,坐下来小憩,脸上的鱼尾纹开始变粗,像弥勒佛一样,眼角眉毛都在笑。他想起了上一次到云南,和那次相比,这就是小溪流了,应该没问题。四季如春是蔡医生的高中同学,他俩的交谈自然私密一些。
该吃午饭了,AA制的我们拿出了各自带的食物,每人带的都是美味,而且都是自己烹制的,或带着劳动的愉悦,或带着爱妻、亲人的温馨和嘱托。我带的是方便面和点心,悔当初没有做点带上,有些沮丧。饭盒一打开,车厢里立刻香气四溢,蔡医生的马氏盒饭、农夫的台湾姨妹子烙的千层饼、沙阳的精制卤牛肉、麓山枫叶的河西白水蛋争奇斗艳,竟相绽放!
饭后,沙局开讲了,古今中外,时而汪洋恣肆,时而细数家珍。农夫适时地插话,使得话题锦上添花。聊了一会儿,我们两女士坐到隔壁休息。我不善言谈,心想麓山枫叶应该也是甘于寂寞的人,哪知她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了。听着听着我睡了。“你睡了?”她问。“嗯,我在听,”我模糊地答道。她又开始讲起来。列车在晃动中前进。“你又睡了?”她移近又问。“嗯,我在听,”她又开始讲起来。其实,我什么也没听清,实在是想睡。
火车天黑时分到达江永,农夫的哥哥的江永老乡到车站接了我们,第一站愉快又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