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狂
新华医院安排孩子半年后来住院的交代,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为了不虚此行,我让儿子看了24层的国际饭店,见识了五光十色的外滩建筑。
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就是买点北大荒稀缺的东西回家,也好向老婆交代。
但是当时北大荒稀缺的东西太多了,买不胜买。我只好见啥买啥,把钱用光为止。
我看到商场里有线绨的被面。这种被面的花色、质地堪比丝绸织品。因为当时极少真丝的绸缎被面,偶然见到也贵得出奇,当时恐怕只有苏联专家才买得起。于是人们把眼光投向这种仿真的丝绸制品上。只不过要是现在,这种被面扔在路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去捡的。
当时线绨的被面是9-11元钱一条,价格比较实惠。想到老婆爱美,我一下就甩出两个多月的工资,买了五六条,下趟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有这种机会。
到了一百,鞋帽部货架上高高的置放着的一双漂亮时髦的女式皮鞋立即吸引了我。这是一双深棕色的半高腰皮鞋,刚看到时像是麂皮,仔细看是小牛皮翻毛制作,做工精细。在货柜上琳琅满目的女式皮鞋中,这双鞋居高临下的放着,似鹤立鸡群。
我想到结婚多年还没有给老婆买过一件正儿八经的东西,我得把这双皮鞋买下来给老婆来个惊喜。
一问价格非凡,要十五块大洋。
这是上海妇女看看香咬咬辣,最终舍不得买的东西。倒不是她们没有这笔钱,而是她们觉得花这么些钱买一双鞋似乎没有这种必要。像我嫂子一个人的工资比我们两口子加在一起的工资都高不少。却只穿着普通的廉价鞋,不买这种高价的。
我却不管这些,一狠心就把它买了下来。
我买的有些东西,今天的人恐怕会感到不可思议!我在上海的大商场里竟然买了两斤龙口粉丝。
那是用绿豆做的细粉丝。
这种龙口粉丝,绿豆涨价之前在超市里只卖六、七元钱一斤,且到处都是。可自从解放以后,市场上就见不到这种龙口粉丝。那时连全国十大城市之一的哈尔滨也是见不到踪影的,不要说其他地方了。
所以当我在上海见到这种细粉丝时,如获至宝,不惜一切代价地买了两斤。
可谁能知道1970年那时候买这两斤粉丝究竟要花多大的代价?
粉丝放在大商厦的玻璃橱柜里边。
标价是每斤粉丝大洋叁元多,外加三斤全国粮票。
那时的粮票不仅有价值,还有具体的价格。一斤全国粮票两块钱丢过去就有人要。
这一折算,一斤粉丝的价值,相当于人民币九元多。买两斤就是十八元多。
当时茅台高度酒八元一瓶,这些钱可买两瓶茅台有余。当然茅台一般人是买不到的。而粉丝在上海只要有钱有粮票谁都能够买到。
可化这么些代价我买到的仅仅只是两斤粉丝。
就是买这区区两斤我已撑足了力气,再不敢多买了。
另外我在上海,还买了一些裙带面。
从全国粮食基地的北大荒,不远万里到上海买面条,又花钞票还要粮票,可能会被人笑话。但这面条是那么精致,是那么洁白无瑕,口感又是那么的好,我觉得值得。
不光是我有这样的认识,归途中我送了几卷给山东丈母娘家,被视为珍宝,尽管那里历来是山东主要的小麦的产区。
接下来我领了儿子回绍兴又买了些绿豆粉条。有线香那么粗,显然不是龙口的,就不值钱了。每斤只要一块多外加一斤粮票。至于黑得像狗屎似的地瓜粉条则花一元钱加一斤粮票就可以买到四斤。
那时候人们以吃为纲,看了有吃的就眼红,这种地瓜粉条因其便宜,我只少买了有二十斤。
像我这么个买法,随身带的一个大旅行袋,加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小旅行袋哪能装得下。于是我走街串巷在上海的废品市场买了两只带盖的大铁桶。这铁桶原来是装塑料粉的,用自来水一冲就显得很干净。铁通虽然又大又坚固,每只都能装五十斤水,但因其是废品价钱很便宜,两只的总价比买一只普通的薄铁皮水桶还便宜。
物品装满了两个大桶和两个旅行袋,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在当时的上海人的眼里,我似乎是个暴发户,到上海抢购来了。就像现时的暴发户到西欧见啥买啥那样。
其实,当时的我们和现时的暴发户有本质不同。
我们出来带的钱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向公家预支的工资,二个是亲友处的借款。这预支工资,会计做账是列在暂借的项目内,本质上也是借款。而现时的暴发户去旅游带的钱多半都是取的自己的银行存款。想他们不可能借了钱去旅欧。
但是也有一点相同,是本地此类物资匮缺。更确切一点说,是当地没有他们需要的这种物资。
试想今天,要是本地大城市都有正宗高档化妆品,都有正宗名牌服装,谁还会舍近就远跑到法国去买,除非他是个脑残。
完成了上海的采购,我们回到绍兴,让儿子认识一下老家的南北朝向。免得日后回老家找不着门。
在绍兴,妹妹又在我的行囊中增加了一些年糕。
在绍兴我还领着儿子去到我离别多年的根据地,曾经被称之为“小台湾”的倒址。去拜访老友、亲人。我在这个百家湖中的小岛上工作过三年,和当地的群众干部结下深厚的友谊,有着深深的感情。临走人家又送我一些吃的。
到此为止,我的行囊已经充分的鼓了起来。少说也有150斤吧。
带了这么些行李,外加一个残疾的儿子。我踏上了返程之路,准备回家等候新华医院的住院通知。(待续)2011-7-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