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了,就唠唠吧

李政协

      火车快开的时候，对面的座位来了位老人。
　　老人60岁左右，头发雪白，还烫了发，戴着一顶咖啡色的帽子，皮肤仍很有光泽，一双深邃的眸子，散发出矍铄的光。
　　火车开了，车厢里来回攒动的旅客安静了下来。老人望着我，笑着说：“小伙子，遇上了，我们就唠唠吧，300多公里呢，老是坐着怪闷的。”
　　我点头应允，并问阿姨好。
　　通过聊天，我才知道面前这位老人已经79岁了，但是，看她的表情，时时透露着孩子一样的天真和单纯。
　　我们一路海聊，从学业聊到事业，从事业聊到家业，再聊到感情。
　　我们似乎很谈得来，老人敞开心扉说了她大半生的感情历程。
　　她说，我曾经经历过三次难忘的爱情——
　　我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是个军人，我们是邻居，小时候，他总爱欺负我，那是一段动荡的岁月。有一天，我从女子中学回家，路上遇见了一个歹徒，幸亏他及时出现，制伏了歹徒。后来，女子中学外的林荫道上，借着月色，经常出现我们偷偷约见的身影。那是我一生中最安宁的时光，直到战事出现。他去参军了。五年后，他壮烈殉国，我一直保留着他给我写的信，还有他帽檐上的一颗红五星，月亮出来的时候，我把它拿出来，透过月光，依稀还可以照见他的影子。
　　我喜欢的第二个男人是位医生。这段感情发生在“军人”去世后的第4年，军人去世以后，我也入了伍，我在连里做宣传员，负责在行军的过程中向老百姓宣传党的政策。一次，我们的队伍刚刚抵达一个村子，就遇上了鬼子的飞机，一颗炮弹在我的身边落了下来，是他把我扑倒在地的，他的大腿被炮弹壳削掉了很大一块肉。那段时间，我们转换了角色，我当了他的医生，每天在病床前给他喂药，清理伤口，给他读《青年近卫军》……无疑，我很快爱上了这个医生，后来我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室，我们成了生命中最好的朋友。
　　我喜欢的第三个男人是一位下放知青。那是解放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一同下放到一个山村，我们都是做农业推广的技术员。一次，田垄里，一头耕牛突然发疯，竖起牛角向我冲来，我拽着犁铧被拖出老远，幸亏一个巨大的树根挡住了犁铧，才让我化险为夷。他救了我，我们很快便相爱了。回城后，我们结了婚，他在中学教书，我去报社做了一名记者。前不久，他因心脏病离我而去。
　　老人讲完三个故事，喝了一口水，并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太阳刚刚升起，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老人一脸温暖的光。
　　我夸赞她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老人说，其实，每个人心目中都有这样三个爱人，一个是我们青涩的、童贞般美好的初恋；一个是轰轰烈烈的爱恋；一个是不疾不徐、细水长流的婚姻。仅仅经历过第一层爱恋就成熟的爱情是兄妹般的爱情，这种爱情很温暖；经历过第二层爱恋才成熟的爱情是震撼的爱情，这种爱情很难忘；经历过第三层爱恋才成熟的爱情是很戏剧的爱情，这种爱情很浪漫。
　　老人最后补充说，即使剔除爱情的成分，我仍是一个浪漫的人，我感谢一同陪我走过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对面而坐，或是公园的长椅上邂逅，我都会对这样一位朋友说，遇上了，我们就唠唠吧。因为，我对生命当中的每一次遇见都充满了感恩……
　　
　　(摘自《风流一代》)

陌生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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