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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老屋(二十、二十一)

                       二十

罗先娘听了医生的话后直冒冷汗: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医生告诉她,女儿芹妹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有了身孕。她听了这话后肺都要气炸了。但是在医院里,又当着女儿和医生的面,她不好发作。她只好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拉着女儿芹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后,她关起房门,狠狠地打了芹妹几拳后,便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哟,你父亲死得早,我把你们姊妹几个拉扯大就已经不容易了,不指望你们帮我做点什么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还尽帮倒忙给我脸上抹黑……”罗先娘哭得泣不成声。

细妹、狗伢、莲妹见母亲哭成这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哭。

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罗先娘也不敢吵得让刘家老屋的人都知道了。她使使嘴让细妹几个出去,自己便慢慢来问清原委。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伢子是谁家的?”罗先娘问芹妹。

芹妹就一五一十地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向妈妈说了。

“烤棚里的那伢子我认得,你说怎么办吧,你今年才十六岁呀!”

芹妹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要不这样吧,我去找那个伢子的家里,看他们怎么说!”

芹妹仍然一声不吭。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要一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子来回答,确实是有点为难她了。

“要不就干脆到派出所去告他强奸!”罗先娘见女儿一直不肯开腔,就有点急躁起来。

“妈,那人家不是要坐牢吗?”芹妹听妈说要告人家强奸,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了。

“坐牢就坐牢!谁叫他糟蹋我家女儿呢!”罗先娘越说越来火了。

后来,罗先娘就真的带着女儿去烤棚里找了那伢子的家里。并当着两家人的面吵了一架。

罗先娘她们走后,那伢子的家人便把自己的儿子骂了一顿,直骂得狗血淋头。

偏偏那伢子脸皮又薄。本来出了那样的事心里就没了主张,再加上女方家里又找上门来了,现在连自己的父母也知道了,更是觉得面皮没有地方放。

于是一想不通,就拿一根绳子在公茅厕里上吊了!

这事在县城里闹得满城风雨。公安局的人到现场验尸时,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条反动标语。于是就有人说,那伢子是写了反动标语,畏罪自杀的。也有人说,那伢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自杀的。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两家人家知道。

既然人家人都死了,罗先娘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不但不能说什么,她还担心出了人命后,人家会上门找她的麻烦。好在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事情也就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只是,她还是私下里买了几副打药,帮女儿芹妹把肚子里的毛毛打了下来,这个事情才算最后了结。


二十一

北岭花炮厂因建在北门岭上而得名。那是一家由手工业作坊发展起来的集体企业,归二轻联社管。别看这家企业只有几百个人,但厂里生产的红灯牌烟花却是全国闻名,有的还经外贸出口到世界各地。产品种类也多,高空的有礼花弹,属大型焰火;中空的有盆花、火轮、降落伞等;地面的有大地花开、满天星等;手持的有彩珠筒,三角菊花;喜庆类的有鞭炮,大红炮等等等等。又因为是个传统产业,因此浏阳城里将近有一半人是从事花炮生产的。

刘家老屋里的人家也多数有人在花炮厂里上班。因为是纯手工生产,当时产品销路又大,很多半成品就只能发到各家各户在家里去加工了。因此凡是有人在花炮厂里做事的,就经常有外加工做,也会比别的人家多一点收入。

粘降落伞是当时普遍的外加工产品了。每次领一千货,将每一张伞纸经过搓揉,然后又展平,再在八个角上用皮纸粘一根棉线,待完全干了后再收好叠起,每叠一百放好,十叠一千扎成一捆。粘一千降落伞,小号的能赚四块八毛,中号能赚五块,大号的能赚五块二毛。只要有货领,人又勤快一点,一个月能粘几千上万。因此,当时有在花炮厂里上班的人家,一个月下来,多的能挣到几十块,少的也能挣到十几二十块钱。

但这些活绝对不是细伢妹子们主动做的,而是在家长的一再逼迫下做的。因为当时大家的家庭情况都不好,吃饭的人口又多,不做点外加工简直就维持不下去。而孩子们的天性是贪玩,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不是逼到厂里面催着要交货了,他们从不会主动把事做完。当然,也有懂事一点的姑娘妹子,她们会三个五个凑在一起,一边说些学校里的传闻趣事,一边就把外加工做完了。对于这些姑娘来说,厂里没货领了是她们最高兴的事。不是她们不想做呀,而是厂里没货发了,这样没事做了家长也就怪不得她们了。

这天,大屋里的几个姑娘又凑在一起粘降落伞。有亚兰、芹妹、玲玲、腊梅、玫玫、云秋,还有招弟、赛男也在打下手,帮点倒忙。只见她们各坐一方,两手不停地飞来飞去,好象在比赛谁粘得更快一样。

腊梅说:“昨天我在澡房里洗澡的时候,好象隔壁厕所里有人在偷看!不知道会是哪个?”

玲玲接着说:“好象是有人在偷看我们洗澡,我都发现几回了,你们注意看看罗,墙上面那个草席上好象还挖了一个眼。”

亚兰说:“不会吧,别说得那么吓人。要是那样,谁还敢到澡堂里洗澡呢!”

亚兰之所以说得这么不敢相信,是因为她从来不到澡堂里去洗澡。因为她们住房的墙角里有一个洗澡的地方。

云秋则马上起身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然后神秘兮兮地对大家说:“肯定是有人偷看!刚才我到厕所里去看了,靠近澡堂的地方是一排尿缸,只要站到尿缸上,从玲玲姐姐说的那个草席眼里就可以看到澡堂!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真是那样?那我们都被偷看了!”几个经常在澡堂里洗澡的姑娘脸上“刷”地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招弟和赛男则懵子一样,只觉得听着好玩,但对事情的严重性却一无所知。

芹妹自从那次出事后变得内向多了。在这几个姑娘中,唯独她是个打过胎的人。也许以她过来人的身份,被别人偷看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此面对她们几个的诚惶诚恐和大惊小怪,她是既不吭声,也不以为然。

确实,在刘家老屋里的十几个姑娘中,芹妹虽然年龄不是最大的,但却发育得最早。亚兰虽然比芹妹大点,但她的胸前还只现两个包包时,芹妹的奶子却在衣服里面上下左右的乱跳了。人也长得醒气,又是一个人来疯,常常是今天在玲玲家里吃中饭,明天在亚兰家里做作业,后天晚上又在腊梅家里睡觉不回屋。还喜欢伢子妹子一起疯,玩野了可以几天几夜不落屋。这样也就难怪她会出事了。

亚兰一直是个文静的姑娘,她不想在这样的是非中过多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自己不曾在澡堂里洗过澡,对她们说得有板有眼活灵活现的事情还是将信将疑。但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后,她虽然没有兴灾乐祸,但还是暗自庆幸自己的如玉闺身至今不曾被人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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