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州近郊和湖乡，宰只羊倒是平常事。秋后入冬，湖羊正膘肥肉丰，有时出工，有人一声喊，立刻凑上十四五人。一斤毛羊一斤米。忙到傍晚，用脸盆盛起，烧酒瓶打开，香喷喷的羊肉，撩得全队的人心都痒痒地。ffice ffice" />
杀猪则不同，除非过年戓者是婚丧事。即使这样也不是家家都能够在自家里杀的，杀猪首先必须得到大队革委会的批准。公社每年牲猪有“统购计划指标”；“统购计划”由公社分配到各个大队，大队落实到各生产队，生产队落实到户。生产队里有一张“统购牲猪计划轮养表”，贴在“宣传栏”上；不论愿不愿意，除了单身汉（现在增加了“知青”）各户轮流喂养。
喂猪不同于养羊，猪不吃草，人再勤快、辛苦也没用。不喂也不行，田里要肥料，家里要工分，过年要吃肉。喂猪就是“集攒零钱”，一家三五口人，生产队里一年会分三四百斤糠，六七百斤红薯，加上薯藤、菜叶、弄些青饲料，马马虎虎能喂养一头猪。除了家底厚，有钱买饲料，大多数人家喂头“年猪”，腊月捉只猪崽，喂上它快“周岁”，杀了过年。碰上长得快，提前“出栏”，或长得慢，要推迟“出栏”，便从别人家分上一二腿肉过年。自家不杀猪，没有猪头、猪下水；少了猪耳、猪鼻、猪头肉、猪肝、猪肠，端不出“下酒菜”，难免心思沉重，感到对客人失礼。于是，有些人家“哪怕是只‘猫’，也杀了过年。”
轮到喂养“计划猪”的人家，今年的“年猪”大都泡汤了。“计划猪”必须“达标”，要按规定时间内“达标”； 社员们只好多喂精饲料，“架子猪”长膘时，女主妇几乎一天五六趟地跑猪羊棚，恨不能把猪吹起来；尤其临近“交猪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一旦完成任务，一声“阿弥陀佛”，数着卖猪款，嘴巴乐得合不拢。晚上静下来－算，吃掉多少碎米、多少精糠、多少红薯……没赚！再一想，没亏就行。正是，若遇上“灾星”，半大的猪夭折，还得四下去访头来。捏着鼻子说，“为了革命……吃亏是福。”县“生资公司”每月的八九号来收猪。收猪的场地设在收购站前庭，“生资公司”的检验员很神气，一身蓝色工作服，眯缝着眼睛，叼支香烟，摆副爱理不睬、秉公办事的样子。“计划猪”抬来后，先看猪的嘴，再看脚，这是“检疫” ，看有没有传染病？过磅后，检验员伸出二支指头在猪的腰胁上戳按，要根据手感下的肉层厚度验定猪的等级。这时猪的主人会凑上前，陪着笑，敬上烟。检验员皱着眉，仿佛没看到，听不见。猪的主人也不生气，把烟塞进检验员的口袋里。检验员面不改色，走到桌前填“收购单”。每趟都收三十五六头猪，可检验员的口袋总不见有烟，原来他在填单时把烟转移到桌子上的包里去了。塞了烟是不是等级会高些？谁也说不清，一包烟二角多钱，买个心安。卖“计划猪”当地的占些便宜，猪潲里加上盐，猪开胃，吃得多。把猪喂得饱饱地，瞅着空档，捆上、过秤，饲料卖了个“肉价”。外埠则不行，一路折腾，饲料变成了肥料。卖“达标猪”有“奖”；什么布票、化肥票、饲料票……有时还有点实物。“实物奖励”也没规定，碰上什么给什么。有一次的“实物奖”是二条肥皂，一年一户才四条肥皂票，着实让人眼红。生产队为防“超产计划”，还要落实几头“储备猪”。
就算不是“计划猪”也不能轻意杀，得拿上生产队的证明，到大队得到批准后，再去供销社肉食站去“排队”。
轮到的这天，女人们待在猪羊棚里心里可难受了。晩上，“请”猪吃餐好的，精糠掺上些碎米，煮上一大锅；想想也是，它又不是“计划猪”，平日吃粗糠青菜，却在圈里也“劳作”了一年，替家里“挣”了不少工分。肉食站是“按需投产”， 清早三点钟杀猪，平日里顶多一头；逢年（春节）过节（端午、中秋与中元）、婚丧事或寿宴、满月酒有预约，多杀一二头。 | 
发表于 2011-6-15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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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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