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青联”在招待所里的日子fficeffice" />
我邀王朴生在原县委后栋占了几间房子,想作为“知青”组织的办公地点。后来考虑太偏僻,放弃了。又到招待所占了一些屋,作为“山乡青联”总部。藏到后栋沙发里的“山乡青联”大旗重见天日,我们第一个让它飘扬在招待所前栋的旗杆上。下放在各乡的知青活动份子陆续来到,着手成立组织机构。也在“四向办”搞到了一些经费,展开了文革大层面及知青理义的一些大字报活动。而且我们有映山、兆新几支笔杆,评论贴在大街上也是有声有色的。
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成立了“山乡青联”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每天统领着二、三十个男女成员,排练节目。也曾去长沙“红一线”学习着新的歌舞节目。我们的当家独唱李燕君女士,她为我们赢来了不少掌声,后来被分去湘钢“打铁”。语言类是唐标本、李笑宇。声音爽朗伶牙利齿。后来分配工作时,唐(烧饼)有先知先觉拒接“集体制”饭碗,个人放养着蜜蜂,干着中国特色的“次冈”。笑宇去了长沙,干着律司的“勾当”。可惜命运多舛,得了喉癌,过早离开了人世。现在他的笑貌仍然浮现在我的眼前。端四跳“亚非拉”舞跳得最高,涂得墨黑,后来在文化馆里照相,也许他会为过去的使命去支援“世界革命”端着相机去索马里“放枪”。维能在舞队,时常头痛,我们劝他多吃几个狗头,也许狗头真起了作用,在百货公司干起会计来,越算越“糊涂”,一直算得百货公司完蛋,关门大吉。卫哥在宣传队奠定了二胡的基础,居然成了湘乡二胡名家。可我现在却不能忘记,要分手时,他在忧郁地反复嘶喊:千里风雪一片白……也许是前景的迷茫让他嘶喊,也许是心中的无奈让他嘶喊,这种呜喊频律足可以钩人魂魄。
我们的宣传队,存在了大半年。我们经常在大礼堂演出,也常去本县厂矿演出。在这些厂矿,招待不错,有鱼有肉吃。机会好,还可吃到肥肥的扣肉,真是煞瘾!我们也常到外县市巡回演出。去了娄底、涟源,还去了邵阳。在邵阳住在火车站低档旅馆,没有接待单位,自掏腰包,自耗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肠膏。低潮时,免不了低声哼唱着:“我们到处卖唱,我们到处献舞……”与歌共鸣,抒缓着不好的心情。在涟源娄底,有熟悉的厂矿,吃喝拉撒就不成问题了。现在光阴过去了四十年。那时,正值青年时期,生命力旺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期望。可许多许多又是那么迷茫。别看每日玩笑哄闹,但心的深处,迷漫着苦闷。所以,每到黄昏,三五成群,常去招待所对门腊味馆,来一盘猪耳朵,用半斤劣质红薯酒来麻痹着活跃的大脑。走着秧歌步,高叫着:“我没有醉!”
在招待所的初期,一栋二、三楼,住满了开来的武装人员,来去乱纷纷的。我们知青中有几个小不点儿,常混入其楼上,乘其不备,顺手牵羊,多次牵来了几支“汉阳棒棒”。因而“山乡青联”有了小小武卫班。端四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支美国“汤姆孙”,横挎着它,眼朝着天上,严然他就是美国派来的军事顾问。四十余年后的今天,假如你运气好,也许还可在他眼神的灵光中,找到那种趾高气扬的神韵。
从四向办要来的钱,每月还要按时向广大知识青年发放生活费,如不补充很快会告罄。于是丁建湘借来了汽车和机枪,率领武卫班,浩浩荡荡向月山进发,去找掌管知青钱财的四向办老马。老马早已闻风从后山跑了,机枪只有愤怒地对着后山嗒嗒嗒地吼叫。
通告下来了,枪逐渐被收缴。在招待所的日子不能为继。小部份回了生产队,继续“饰演”着蹩脚农民。有的仍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听由命运摆布。一天,我回茶场生产队去看看,居然无意躲过了城里抓人的十二级台风。正待庆幸,茶场一个头儿指使人抓住我,汇同一个四类份子,两人串在一起,押解上街。经过北正街,我家又被抄家。我被送进了大礼堂看管,里面汇集了五、六百人。有知青、有干部、有工人、还有教师。我还看到母校罗人俊老师也被五花大绑送了来。我们人多势众,唱着“语录歌”,抗议他们向人民专政。还送来一些人,只要有人认为重一点,便转送武装部治安指挥部。我有一个同学朋友胡阳生,文革期间毛主席像盛行,他一直在北正街干着画毛主席油画像的活儿,什么组织也没参加,他在笑我被抓,猴子莫笑兔子没尾巴。不一会儿,他也被五花大绑送来,而且升了一级,转送武装部治安指挥部。一般地说,只要抓人的人想抓谁,就可以抓谁,这是文革逻辑。我在大礼堂文革“集中营”,坐了几天聋子班房,没有任何讯问,便放了出来。
回到茶场开始了挨斗生涯
我又回到了茶场,开始负重在水田中跋涉。我似乎有一种预感,我会进入“倒霉”的角色。过去,十五六岁的孩子可揪出来当右派,难道现在就不可以呼另一个名?现在的政策是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每隔七、八年要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所以,每天念着重复的诅咒,前面还得摆设一个挨斗的“魔鬼”,“四类份子”就是入“瓮”的首选。天天斗呀天天斗,炒呀炒呀炒现饭。现饭被炒干,现饭变成炭,再来一个忆苦餐,忆苦忆到了“苦日子”,斗争在滑稽地前进,四类份子早变成了烟云。但纲举目还得张,另一个造就的新四类份子被逮了来,继续表演“斗争”。叮叮啵!叮叮啵!六月蚊子咬脑壳……
我和赵仕俊被关在一队的板仓中,我在警觉地思考着这一个问题。青年组的知青朋友给我送来了第一次“牢饭”,除蔬菜外,还特别放了一个煎荷包蛋。这特别说明我们的心仍然连在一起,我噙着泪花……
在“白蚁堂”临时场部茅屋前坪,搭了一个台。我、赵仕俊、徐绍基被下跪挨斗。我们并没有干什么,更不是什么头儿,而是我们三人家庭成份不好,无论怎样,挨斗在所必然。这就是阶级斗争的程式,正如过去没有右派无论如何要定几个出来一样,我的警觉不是毫无根据。
在挨斗前,“民兵营长”倒很有人性,给我看了一张北正街居委会的函件:“…此人在居委会表现一贯不好。”我看了很平静,更没有任何担心。因为北正街居委会向笔者颁出过一系列奖状,奖状的客观证明,只能说明笔者是一贯表现好的。关键是写函件的人颠倒黑白,落井下石,想踩几个人,建立她的辉煌,其灵魂是多么的污秽啊!
在四队“罗汉冲”挨斗,三人跪在台上,一人声嘶力竭呼喊着打倒“×××”,裤带也崩断。我对交待什么也毫不在意,因为并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事,他们是在敲锣玩猴戏呀!斗争中,甚至演绎出一段笑话:有人说:你来场部带了刀。我说:我从来没有耍过刀,只有儿时玩过唱戏的刀。“你有刀!”“我没有刀!”“你有!”“那就算有吧!”“你拿刀来场部干什么?”我便编着词儿“来场部猪场杀个猪。”“杀了猪干什么?”“用肉来做蛋糕花和大家一起吃……”“吃饱后拿刀干什么?”“杀人!”“杀谁?”“杀书记!”“杀了书记干什么?”“我来当书记。”大家哄笑起来,一个“半神经”的书记醒了过来,制止了继续追问。
赵仕俊也没什么可说,反正天生我辈必挨斗罢了吧!只是徐绍基被纠缠较久,说他为家庭成份翻案。他是一条硬汉,一直挺着腰杆跪着……
在生产队,每晚也要挨斗。另外加了一个挨斗社员,他成份还好,只是过去当过保长。斗争没提保长之事,却对他养蜜蜂子、猪婆子、鸡婆子,“走资本主义”道路重加鞭挞!另外还扯出了他叮当响,打铁忙。但社员们噤若寒蝉,若不让他业余打铁,下次锄耙坏了找谁?这明摆着是自讨苦吃啊!
此时,我穿了一条厚厚的棉裤跪着,闭上双眼,俨然成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心里在想,若真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那我真是没有回头是岸,只有苦海无边啊! 我们茶场有那么7、8个不顺眼的人和农林水其它单位一些“另册”人集中在城里党校(二所)办了一个星期的学习班。象刚从田里挖出的毛芋头,放在脚盆里,让他们轮流用脚使劲撺踩,使你们相互摩擦,最后都变成了白白的光芋头。什么也看得一清二楚,这才算无事了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