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楼屋里静悄悄
落家山人
猪楼屋里静悄悄。
小猪有气无力地躺着,哼都懒得哼一声。
小猪进行的绝食斗争,英勇卓绝,已经持续两天了。
落家山的人-猪对峙,已进入战略相持阶段。眼下,双方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空气凝重,胶着,令人窒息------
前些日子,队上的英雄猪妈妈,生了八个猪仔,一个个粉嘟嘟的,整天活蹦乱跳,煞是可爱。
不少社员都想抱个猪仔回去养,队长煌兴也问我们有没有兴趣。
那还用问,心早就痒了。
来队一年,我们七个知青,种了一园菜,喂了一窝鸡,“闹”了一群鸭,牧了一对鹅,喂了一笼兔,养了几只狗,小日子过得可红火啦。但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吃肉问题,还得养猪。
开始抓阄了。运气不太好。眼看着社员们挑出好猪仔,欢欢喜喜地抱走了,剩下的那只小猪仔就归我们了。
落家山几乎紧挨着甘棠坳,离公社粮站挺近的。每逢赶场,乐群大队、建国大队的知青,都喜欢到我们这里歇个脚,打个尖的。甘蔗没有两头甜,挨公社近,离柴山就远了。每次砍柴,都得兴师动众,长途奔袭。柴火来得不容易。所以,对于柴火,我们都特别珍惜。为了省下柴火,我们和社员一样喝生水,晚上,男生就去井边洗冷水澡。
现在,小猪进屋了,要喂猪潲了。可煮猪潲要烧许多柴火——想想还真是心疼。
能不能既喂猪,又不烧柴火,来个两全其美?
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生饲料!
我们下决心容易,可小猪仔答应吗?要知道,它可是噙着奶头,吃着热乎乎的猪潲长大的。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猪仔肯吃生饲料吗?
谁的心里都没底。
那么,先来个过渡?一半熟食,一半生饲料?也不行!小猪仔有了选择,它还肯吃生饲料?!尽管有些残忍,但还得咬咬牙,对小猪仔进行彻底改造,来个激烈的、断然的休克疗法——全部生饲料!
我们把青青的猪草细细地剁碎了,掺进浅黄色的细糠,用乳白色淘米水拌好了,端进猪楼屋,吆喝着小猪。
刚刚离开猪妈妈,离开小伙伴,孤独的小猪听到人声,支楞着耳朵,甩着小尾巴,撒着欢跑过来,一嘴拱进了猪食槽。吧嗒了两口,觉得不对味,它满腹狐疑地抬起头,眯缝着小眼,看着我们,显得很无辜。好像在问:“怎么清汤寡水,没个热乎劲?你们也该烧把火,煮一煮呀!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我不吃了!”
子耿子见状,俯下身去,把猪食搅了搅,嘴里“啰啰啰”地吆喝着。小猪犹疑地看看我们,低下头闻了闻,试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来。
看见我们对它的要求无动于衷,它显然生气了,失望了。小猪摇晃着脑袋,哼哼唧唧地缩到角落里,懒得搭理主人了。
小猪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开始了绝食斗争。
好奇的社员闻声赶来,看见可怜的小猪歪在角落里。他们七嘴八舌,指手画脚,认为这帮知青真是异想天开。生饲料?亏你们想得出!那不成了野猪?!自从盘古开天地,这猪就是吃猪潲长大的。没见过不煮猪潲,能喂大一头猪。生饲料?人愿意,猪还不愿意呢!再要这么喂下去,非饿死不可!
看着小猪不吃不喝,日渐消瘦,我们心里怎能不急?只是拼命压着,不敢表露出来。但是,真要煮猪潲,想想往后,猪越长越大,烧的柴火越来越多,我们自己也受不了。尽管有些残忍,尽管有些风险,但生饲料这条路还得走。小猪仔饿它几天,不信它就不低头。现在是比意志,比决心,比耐心的时刻,就看谁能坚持到底!
猪楼屋里静悄悄。
绝食斗争进入第三天。小猪仔还是没动静。
我们更着急了。小猪仔,赶快吃点吧!好歹吃一点。你可千万别牺牲啊!万一你光荣了,社员们会把我们知青笑死去!
傍晚时,子耿子兴奋地告诉我:“好消息,小猪仔扛不住,开始吃了!”
我连忙跑去,可不是嘛,猪楼屋里窸窸窣窣,传来小猪仔慢吞吞,不情愿的吃食声------
小猪仔就这样被彻底改造。
社员们的意见也有了分歧。有的十分佩服:你们知青太厉害了,硬是把吃猪潲的小猪仔,改造成吃生饲料!有的十分羡慕:吃生饲料,那能省下多少柴火呀!有的还在怀疑:生饲料能把猪喂大吗?咱们走着瞧!
小猪就在大家的关注下,慢慢地,一天天地长大。
金秋十月,我告别落家山,去了麻阳,修建枝柳铁路。
辛苦了子耿子他们,一直在家精心饲养,到了催肥时,每天喂十斤红薯,小猪仔长成了大肥猪!
看着子耿子天天和大肥猪嬉戏,社员们翘起了大拇指,他们心服口服了!
北风吹,雪花飘,突突突的拖拉机,响彻了麻阳下大辽——公社的春节慰问团来了!
我非常激动,从他们手里接过了礼物——伙伴们自制的猪肉罐头!原来,子耿子亲自操刀,宰杀了落家山第一头用生饲料喂大的140斤的大肥猪,还把猪肉加工好了,给我捎过来。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和同伴们分享了这份知青的情谊,深厚的情谊!
你猜味道怎么样?不瞒你说,至今思来,余味无穷,唇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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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耿子和他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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