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么?
乐乎
最近,关于“幸福广东”的讨论沸沸扬扬,“幸福广东”的相关指数甚至被列入广东“十二•五规划”,社会各界都在谈论幸福观、幸福指数、幸福感、幸福保障等有关幸福的话题。其实在国外,比如不丹,很早之前就将幸福写入国歌之中:“愿安宁与幸福之光照耀众生。”不丹还有国民幸福总值,通过人民的幸福指数而非资产负债表来制定和衡量国家的发展政策。
人类对于幸福的追求由来已久,中国人、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就曾致力于此。孔子、孟子、亚里士多德、柏拉图、伊壁鸠鲁也曾为研究和探索这些永恒的问题而绞尽脑汁。近代著名哲学家如康德、叔本华、尼采,也在思索幸福到底是什么这个令人纠结的困惑问题。还有宗教,宗教自古以来就以指引人们走向幸福和极乐为最终目的,通过各种方式——祈祷、默想、恭顺或负罪感,来追求现世或来世的幸福。
现代更是创立了一门新兴学科——幸福学,幸福学的研究者每年出炉成百上千篇论文,各说各理,千奇百怪。如一项研究发现,总能在人行道上捡到硬币的人,幸福感往往高于其他人。其他的研究成果还有:性格外向的人要比内向的人幸福;乐观主义者要比悲观主义者幸福;已婚人士比单身贵族幸福,但有无小孩和幸福与否无关;宗教团体的成员比非宗教团体成员幸福;获得学位的人比没有学位的人幸福,但获得的学士以上学位的人却不如只获得学士学位的人幸福;性生活频繁的人比性生活稀少的人幸福;虽然女人的情绪波动比较大,但男人和女人的幸福度一样;婚外恋会带来快感,但抵不上配偶发现之后离你而去所带来的痛苦;上班族在上下班的途中心情最差;忙人比无所事事的闲人幸福;富人比穷人幸福,但只多出那么一点点。 依我看,以上的研究成果虽然都大有裨益,有的还能启迪心智,但都不够科学,只能算是一家之言。因人而异,不同的人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什么是幸福?答案自然是五花八门,言人人殊。君主追求的是君临天下、万民臣服的无上权威,僧侣希望自己能充当神袛在尘世的代理人,哲人愿意舍弃世间的一切财富来换取对真理的掌握,财迷却宁愿牺牲所有的真理和正义来追逐更多的财富。而普通的芸芸众生现阶段希望的幸福又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那就是“温饱”和“小康”,中国人说起“温饱”、“小康”总带有几分亲切感,因为那是人们憧憬的幸福生活。
在人们的眼里,天堂的神仙日子无疑是最幸福的,是这样吗?德国的海克尔曾在《宇宙之谜》这本书中描绘了不同民族所想象的天堂里的情形,结论是人们如果真的住进了天堂,一定会因生活单调而烦闷欲死。苏轼不是也说过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在苏轼看来,天堂虽然有国色天香的仙女,清幽绝俗的环境,美轮美奂的楼台,长生不老的仙药,却是“高处不胜寒”,远不如人世间的温暖实在。
俗话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既然天堂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妙,那帝王将相的生活应该是无比幸福的吧,也不尽然。《红楼梦》中的贾元春被选为贵妃,享尽人间之尊荣,她却说皇宫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反倒羡慕“田舍之家,斋盐布帛,得尽天伦之乐”的平民生活。普希金诗中的塔吉雅娜成了显赫的公爵夫人后,却大发牢骚说:“这对我有什么意味?这种讨厌的荣华富贵,社交旋风中获得的成功,时髦的宅第和这些晚会!假面舞会的破烂衣服,我真想马上扔到别处。用豪华、喧闹和乌烟瘴气换回书本和荒僻的花园,换回我们简朴的故居,换回我们的那些旧地。”原来当平民仰望着贵族的富贵生活时,贵族中也有人正在羡慕平民的简朴生活呢!
一般说来,老百姓的生活幸福需要两个前提,就是让他们得到温饱,并且合家团聚。孟子为古代平民设计的最低生活标准是:“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现在老百姓对幸福生活的理解与孟子说的也差不多,如就读一所名校、找份愿为之奋斗的工作、家庭安定美满、老少平安、无柴米之忧、升工资降房价等等。
能否过上幸福生活,除了客观物质条件的限制外,还有一个阻碍是来自人们内心的种种欲念。韦应物说:“贵贱虽异等,出门皆有营。独无外物牵,遂此幽居情。”只有淡泊名利的人才能享受简朴、宁静的幸福生活,可遗憾的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唯利是图的行为,就连古人也感到奇怪,唐代诗人杜荀鹤问道:“举世尽从愁里老,谁人肯向死前闲?”苏轼也发问道:“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世人往往难以挣脱名缰利锁的束缚,而一旦被名缰利锁套住了自己的心灵,对名利的追求就永无止境,即便物质条件足以衣食无忧,但如此心态,又如何能悠闲地享受幸福生活呢。
我最欣赏陶渊明的生活态度和他的幸福感,他由衷地热爱简朴的田园生活,在《归园田居》中把田园生活描写得多么美好!十余亩宅地,八九间茅屋,堂前屋后长满了榆柳桃李,远近村庄依稀可睹。他的幸福感也很简朴,一是自由自在地读点书,“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二是欣赏户外的自然景色,“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然有喜”。即使是炎热夏天偶尔吹来的一阵凉风,都能使他产生幸福感,“五六月中,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羲皇上人”。饱经忧患的诗人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心满意足,他的笔下洋溢着幸福的感觉,并深深地感染着世人。
韦伯斯特给幸福下的定义是:“享受美好事物之时的好心情”,亚里士多德总结说:“幸福是灵魂的高尚活动。”换言之,清高洁傲的生活,也必定是幸福的生活,我向往的就是这种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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