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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新至善村(二十二)

                                    新至善村(二十二)

   

      我父亲金先杰,家在长沙市营盘街,1915年出生,1933——1937年在北大物理系学习,师承饶毓泰教授。饶毓泰教授,百度是这样介绍他“北京大學物理系教授,南開大學物理系的創始人,中国近代物理学奠基人之一。中央研究院第一届院士。”我父亲在北大学习时,饶教授已是北大物理系主任,还兼任理学院院长。
      1935年12月9日,父亲与北大的同学一道参加了著名的“一二.九”运动,还在12月16日的国民政府“冀察政务委员会”正式成立的那天,参加了北京全市大中学校规模更大的一次示威游行,以示抗议“冀察政务委员会”的成立,两次游行均遭到军警的阻挡和驱赶。父亲生前对我们说过他参加“一二.九”运动的一些情节,12月9日北平15所大学的万余名学生举行示威游,军警为阻挡学生的游行队伍,用消防龙头向游行队伍喷水,那时的北京冬天很冷,有零下七八度。那水先冲到马路上,地面立刻结成冰,消防龙头再朝学生身上冲水,人被水冲得站不稳,脚下又滑,就摔倒了,所以,他们都是一排排手挽手的前进,电影《青春之歌》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情景,父亲生前爱看的小说也就是《青春之歌》。父亲还说道,那水冲到身上,那长棉袍,帽子上都结成冰,像穿盔甲似的的,走动时咔嚓咔嚓的响。1936年的12月9日,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北京的大中学生又举行了纪念游行,这次,父亲和同学一道被捕,被关在石景山拘留所一下午才放回学校。  
      1937年6月,父亲北大毕业,当时物理系主任饶毓泰教授找父亲谈话,希望我父亲留下当助教,父亲很高兴的同意了。不料七.七卢沟桥事变,北大举校南迁,父亲空喜一场,就回长沙来了。经先期回长沙的北大同学黄世知的介绍,到湖南私立修业高级农业职业学校当教师。黄伯伯(黄世知)与我父亲同是长沙人,又同在北大物理系学习,1954年,湖南师范学院成立时,父亲介绍黄伯伯来师院任教,他们一家也搬到新至善村来了,就住在我家前面,我们两家成了世交,这已是后话了。
      湖南私立修业高级农业职业学校也简称长沙修业农校,成立于1903年,是现今的湖南农业大学的前身,修业农校当时在长沙很有名的,由湖南著名的教育家彭国钧任校长。1938年,日寇逼近长沙,修业农校从长沙迁往安化东坪酉州,父亲也随学校来到酉州,他们这所学校也租住酉州的一茶行,离母亲的139医院不远,在酉州的这条小街上父亲和母亲相遇了。
      母亲她们那时整天穿着白大褂,在酉州这小镇上很醒目的。父亲被母亲吸引住了,母亲竟无一点知晓,父亲有事无事就上街遛,希望能见到母亲。他的心事被他那修业农校的同事看出来了,其中有位大姐是修业农校总务长的夫人,因她和母亲她们都是从外地迁到安化来的,迁来的女士就只她们几位,这位大姐与母亲她们很快就搞熟了,常在一起扯家常。大姐很关心父亲的婚事,愿意替他作介绍,我父亲求之不得,这位大姐在与我母亲聊天时,常有意无意的提到我父亲,说他如何如何的好,使我母亲对父亲有了初步印象。
      机缘终于来了,父亲在一次打排球时腿给摔破了,父亲在北大读书时就喜欢打排球,把这爱好也带修业农校来了。他这一摔,就方便这位大姐牵线了,她迅速去请我母亲来给父亲治疗,地点是选择总务长家中,父亲早已待在那里了。母亲还以为人摔得厉害,背上药箱立即赶了过来,一看只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就用碘酒消消毒,撒点磺胺粉,简单的打个补巴。母亲和父亲才开始了第一次的接触,也就是要父亲伤口不要碰水,过两天她会再来换药的,就匆匆离去,父亲千恩万谢,就这样他们相识了。       
      一个礼拜左右,父亲的伤口好了,这其中母亲来换了两三次药,为避人耳目,每次换药都安排在那位大姐家里,随着换药次数的增加,父亲与母亲的说话时间也拉长了,母亲对父亲也有了好感。父亲的伤口痊愈后,借故感谢,请我母亲吃餐饭,也是在媒人家里请的,饭菜就是从学校食堂里端来的。他们熟悉后,父亲请母亲吃过两餐饭,也都是在学校食堂里请的,之所以在学校食堂请客,是因为战时酉州物资也匮乏,街上饭店里空荡荡的,相对来说学校的伙食还好点。
      他们的恋爱方式,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是老掉牙的。当年的情景确是这样的,两人极少见面,虽近在咫尺,因受世俗的影响,他们需避人耳目,他们多半是通过书信来交谈的,相当于现在的递条子。当然是父亲写得勤,母亲看的多,回的少,他们的信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在QQ上写得那样直白,都写得比较含蓄。父亲先去信将他的家世详细的介绍了一番,以后的就是谈他的工作和生活,字行里不时的透露出对母亲的关心。信全由媒人大姐传递,像搞地下工作似的,
      1939年夏,父亲突然接到原北大物理教授饶毓泰先生从昆明寄来的一封信,聘请父亲去新成立的西南联大物理系当助教。1938年,北大、清华、南开三大高校迁入云南昆明,正式改名为西南联大,已到西南联大任教的原北大物理教授兼系主任的饶毓泰先生,也是家父的老师,还没忘记父亲,他邀请父亲去西南联大。
    父亲一方面舍不得离开热恋中的母亲,又不愿错过去西南联大高就的机会,处在矛盾中,他拿着这封信给母亲看,想听听我母亲的意见。母亲虽不希望父亲远离,但她权衡再三,认为父亲去西南联大发展的机会大些,再说湖南的战局不稳,昆明那边的生活安稳些,父亲先去昆明打理,她想办法随后跟来。这样父亲去了昆明,父亲临走前,单独约我母亲出来吃饭,就没在学校食堂里吃请,想在酉州街上找个饭店吃,但在街上走了一遍,只买到两个油粑粑。那年,我母亲19岁,父亲24岁,在抗日的烽火中,在湘中的一个小镇上,他们相识并相爱了,但不到半年又不得不分开。

 

附父亲北大的毕业证明书,民国二十六年毕业也就是1937年,校长是蒋梦龄。因战乱,文凭是1944年(民国三十三年)在西南联大时补发的。

北大毕业证-1.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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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去西奇兄娓娓道来的文字间,不仅认识了高级知识分子物理教授金先杰老前辈,还了解了些西奇兄的父亲母亲在战乱烽火岁月中的生活与情爱故事片段。

      谢谢西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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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友情周末和念想版主,父母亲得很多故事,我也还是第一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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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战火冶炼的爱情更令人感动、钦佩!希望后一代的年轻人好好学习前辈对爱情的忠诚和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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