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列表 发帖

《岁月蹉跎之九》 我在沅江的发言

 

 

按此在新窗口浏览图片

 

我在沅江的发言

 

2008年9月29日。沅江市委大礼堂。“情系沅江、相聚金秋”的联谊大会。

这是临行前斗哥分配的任务,不能推却的。但我能说些什么呢。

人的一生中唯有青春灿若星辰,我的星辰在穹荒月缺下异乡飘泊,负累力行,履印苍苔。

我的生命精血曾经有过朝阳那般的浑圆激情,它已湮没于上山下乡的狂潮之中,岁月之河今安在,但见水面闪动的粼粼波光。

一个牵动一亿人口的城市家庭,总计二千万少年学子的异乡大迁徙,书写了一部消亡绝续的知青运动史。现尘封土垢久远,记忆风干了,还会有凿锉那般的深刻,锐割一样的锋利么。

东方古大陆一隅,自创世纪以降万年千载百日春秋,泱泱亿万数子民齐聚华夏同化龙种,唯有农耕子民最为沉默最能忍耐,他们接纳狂野城市甩下的包袱,让出微薄的口粮已补乞儿们的辘辘饥肠。人生说感念,最是农民那石碑一样的面孔,青铜一般的脊梁。

以上就是我想说的,其实已经在我的一些作文如“返乡记”里写过了,在沅江的发言不过是复述一遍而已,下面应一些朋友的要求登载如下:

 

尊敬的益阳市委、沅江市委,沅江市府领导:

亲爱的沅江市民朋友:

我亲爱的知青兄弟姐妹们:

上午好。我们600名长沙知青从昨天起一直到现在,都是沉浸在巨大的感动之中。这份感动,是因为沅江市在组织这场知青返乡活动所洋溢的激情,是源自我们长沙知青40年时光积攒起来的乡恋。我现在捧着这份感动不知所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的话就从头说起。我叫邓晓雄,1968年时刚满17岁。那年上山下乡运动掀起大潮,我少不更事,懵懵懂懂卷了进去,随着人流踏上了沅江这片土地。在其后时光里,我天天都在倒计时,时时盘算着胜利大逃亡。

四年过去了,那是1972年的一个冬日,我搞到了一张招工通知书,登上了一艘驶离沅江黄茅洲的客船,当时我心如受伤的芦苇,泪水凝结成霜,我伫立左舷发下重誓:今生今世永远不再回望这个地方。

但是,后来我慢慢地懂事了,原来这一份誓言本是不能坚守的,尤如我的生命时光哪一段都不能割舍一样。沅江的这方水土和乡亲父老们,当年将我们收留下来一把揽入怀中,让出微薄的口粮填补我们的辘辘饥肠,再把我们摔打磨练成熟之后放飞天地。这般的情意叫恩德,怎能忘却,怎能舍弃。

如果现在要问我如何牵挂沅江,那是40多年来,春望秋思每每依旧,梦里时刻惊回故地,梦断时分放不下的乡愁。我曾经下放到肖家坝公社牛角叉大队插队落户,我多次回到那个神牵梦萦的地方去,每去一次都要摆上几桌饭菜,权当是回乡省亲答谢宴。酒席上我敬酒三杯:

一杯酒,感谢父老乡亲对我少不更事的宽容,那是当年我的一个误判,以为鸡呀鸭呀什么的,凡是堤坡上跑的,都是可以抓来吃的,不算偷。

二杯酒,感谢农民兄弟对我的再教育,使我读懂了什么叫做艰难。现在只要提起这两个字,我就仿佛看到了农民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由此我就学得变坚强一点。

三杯酒,感谢这方水土这方人没有忘记我。我每次回来,都找到了回家的感觉。在农民兄弟的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游子,他们笑谈曾经年少的我,每每地使我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一次我真的喝醉了,醉的痛快淋漓。大醉后我心格外地柔软敏感。

我踉跄行步捡拾记忆,在酒屋糙壁上拓印逝去的身影,到村口路辙里寻找留下的足印,去田头草丛中嗅吸洒落过的汗迹。

我仰头拜祭苍天,太阳系一颗最壮丽的星球上,曾经有两千万龙种命运大迁徙,用青春的落红晕染“知识青年”四个大字。

我垂首拜谒大地,东方古大陆板块上一个叫沅江的地方,她在我那段青春燃血的岁月里,给了我寒霜酷暑的多情眷顾。是这地方的父老乡亲,她在我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了艰难辛苦的偎依怀抱。

我暗下许愿,我还要再到这方来的。再来寻觅那个咬着大男孩子的粗野的笔杆,莽撞笨拙地往天幕上写下的我。那个用手指刺出血注,孱弱稚嫩地在土地上划出的我。那个从资江大河的排浪中蘸取激情,从南洞庭太阳的殷红里盗来温暖,从汩汩血流的胸膛里掏出心跳的我。

现在我终于找到要说的话了。我捧着这份感动,代表这次返乡的600位知青朋友,代表14000下放沅江的长沙老知青,真诚地道声感谢:

谢谢沅江市委市政府,谢谢沅江2071平方公里土地,谢谢73万沅江的父老乡亲。

 2008年10月1日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