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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关”,我去过!

“鬼门关”,我去过!

     那是1959年,我在荣湾镇读小学四年级。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住在岳麓医院(四医院的前身)周家台子的国其伢子说:“你们敢不敢去鬼门关?国其伢子屋里是生产队的,他每天放学后要到岳麓山上砍柴喂猪山上他到处钻去过,算是胆大的。我们的班长超伢子家境也不好,一到假期、不是卖冰棒,就是敲路石,胆子也不小,他首先接受挑战。住在刘家台子的刘伢子更是咄咄逼人对我讲:“你去不去?你去我就去。”就只我是地道的长沙城里伢子,他们有点欺侮我。“去就去,鬼门关就那吓人么?”

     国其带路,没走二里半师范学院,而是穿过医院,经学堂坡往南走,有时在小路上走,有时带我们钻树林。为了不示弱,我紧跟慢跟,没有被他们丢下。我不知不觉的穿过一片松林后,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石拱门,穿过拱门后,眼睛一亮,嗬,好大一块石坪,好高一座石碑。

  我走到石碑前,读完了碑文说:“咯是么子鬼门关罗,不就是七十三军抗日阵亡将士公墓。”“鬼门关在咯里呢!你敢进去不?”我随着声音看去,国其伢子三人在一个拱形洞口等我,洞口上方有“忠义观”三个大字。这时已是黄昏,站在洞口朝里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晓得咯是国其他们在看我的险,我虽然只有11岁,但老师的话我还是记得清楚,咯世上没有鬼,怕么子嗨。我壮起胆子,睁大眼睛,尽力看清前方,双手在前面摸索,脚在下面探着,不是怕鬼,是怕碰到什么东西,我轻脚轻手、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黑漆漆、静悄悄,不知走了多久,我的手碰到了冰冷的石壁,嗬,到头了。

 “鬼来嗒!”身后一声尖叫。随着尖叫声,一阵阴风刮过我的颈根,顿时人一惊,右脚往后一退,身子一侧,也准备跑。然而就是这一侧身,我眼睛一亮,我看得见了!我看清了洞中的一切,洞中什么东西都没有。眼睛看得见,心中就有了底,人也镇定下来,我立马判断出那尖叫声是国其伢子的声音。嗬,他又想吓唬我。那阵阴风呢,该是他跑出去时带起的凉风罢。我凭借洞口射进来的光线,细细打量了一下,我站在一条过道的尽头,过道左右两边还有四个门洞,咯意味着还有四间房,房里还有什么呢?

   为了掩饰刚才的惊慌,我继续完成转身,仍旧慢条斯里地走到身边最近的一个门洞口。我伸头往门洞里看了看,我又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大概是洞外的光线不会拐弯罢,房子里又是漆黑漆黑的。我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估计是国其伢子三个人,他们没有吓倒我,也就感到没有什么味道,如果再不进来,就会轮到我笑话他们胆小了。有了刚才的经验,又有他们三个跟在我后面,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当然,为了不碰到屋子里的东西,我还是用手、用脚探路,不过速度快了,步子大了。大约走了四五步,我停下、转身,利用门洞外射进的光线,观察屋子里面,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两边壁上堪着几排水泥板。   “咯水泥板是做么子的?”

“放死人棺材的罢。”刘伢子抢着说。

“你晓得个屁,咯是放死人骨灰罐子的。”国其伢子很自信地说。

 我问:“那骨灰罐子呢?”

“那就不晓得哒。”国其伢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也有不晓得的事呵。

 为了证实国其的话,我决定再找找。我面对门口、退着慢慢往里走。突然,左脚碰了什么东西,我立即停下来。以左脚为轴心、慢慢挪动右脚、转过身来、蹲下、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看到就在我左脚前、左脚碰到的是一只破罐子,罐子约缺了1/3,从破口处还能看到一些灰色的粉末,罐子边的地上也有咯样的灰色粉末。

 “咯是骨灰。讲哒吧,咯是放骨灰罐子。”不知什么时候,国其三个站到了我后面。

 “那还有骨灰罐子呢?”

 “那还不是细伢子拿出去玩夹哒。”刘伢子又自作聪明地讲。

 “那不可能!”我坚定地说。“你们看,咯里有好多格子,可以放好多骨灰罐子?几个细伢子就能全部拿出去玩夹哒?再讲啦,咯里是最里面的屋子,细伢子要玩,最多在前面屋子里拿几个玩,不可能把几个屋子里的骨灰罐子都拿出去玩夹哒。”

“都没有了吗?话音刚落,刘伢子和超伢子马上跑了出去。国其没有动,显然他早就知道我讲的没错。一下子,他们两人一声不吭地回来了。

 “还有骨灰罐子呢?”

 “那不晓得。反正前一象我进去时就是咯样子。”

  从洞里出来,我再次在石碑前停了一下,就随他们回家。一路上,大家都没话说,没有嬉笑,没有那证明我们都胆大的愉悦。可能是怕回去晚了,屋里大人会骂;也可能是没有揭开迷底,大家还在猜测,“还有骨灰罐子呢?”

  小时候,我们只晓得好人和坏人,晓得国民党是坏人,打日本鬼子的是好人,埋在鬼门关的人,应该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睡在咯好的公墓里,何解要让他们搬走呢?我想不通。

  52年后的清明,黄埔后裔组织公祭烈士,我再次来到鬼门关。“忠义观”洞口已安装了一张铁栏杆门,还上了锁。很多人抱怨不能进去看看,而我没有吭声,我晓得里面已是空荡荡的了。开始我也抱怨不能进去看看,看看那半罐子骨灰还在不,旋即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52年的时光流逝、文革时期的极左肆虐,万一见不到那半罐子骨灰,我会觉得更加难受。不进也罢。不进去,我还有那一丝丝的念想。

 

   小时候,我们只晓得好人和坏人,晓得国民党是坏人,打日本鬼子的是好人,埋在鬼门关的人,应该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睡在咯好的公墓里,何解要让他们搬走呢?我想不通。

   上地团,你小时候胆子可不小。你现在恐怕还是没想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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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上地团

一九六0年时我家从左家垅搬到赫石村后,也进过“鬼门关”里面。那时架子上和地下还能看到残存的骨灰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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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住在新至善村,但儿时也经常与小伙伴们去“鬼门关”,有时还晚上去练胆子。那时“鬼门关”下面种了好多南桔树,秋天去那里可顺手偷摘两只酸桔子,但有师院的学生在看守,我们摘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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