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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发生在浏阳小乡村的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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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后,我没有了家,成了名符其实的流浪者。下放地江永县又太远太贫穷,无法再回去。就在最艰难的时候,几个长沙知青朋友邀我一起迁往浏阳县的一处农村落户。这个公社生产大队离长沙很近,当时坐车也只需一、二个小时。该大队支书想办一个“红太阳”美术社,想以画毛主席油画像为大队抓副业收入。这个大队书记当时就很有政治和经济头脑,画主席像在文化革命时期很有市场,而且很赚钱,既突出了政治又活跃了经济,真是“抓革命促生产”两不误。也不知我的朋友是怎么和他们联系洽谈成功的,这个支书很有气魄地开出了九个人的接收证,将我们九个边远贫困农村的知青迁移到了他的大队。这个大队处于小丘陵区,田亩不多,农活不是很辛苦,但不知为什么生产队的工分值却比较高,有六角多钱一个的工,比起江永县生产队普遍两角多钱一个的工要高多了。所以要养活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们迁来这个大队后,还没有落户生产队就奔赴一些县城开始了画主席像为大队增收的旅程。我们九个知青中实际上只有我和另一名叫小李的知青具备绘制主席像的能力,其余七名中两名联系业务,一名搞财务,四名做下手。他们是三家人的兄弟和小妹,是伴着我们三、四个主角而一起迁来。大队把我们两个画师和两名业务主管工资定为最高,每月七十二元,其余的人大概四十元左右,七十二元在当时已是教授级的高工资了,因为我们能为大队挣更多的钱。我们在四、五个月的时间里跑了常德、临澧、澧县、新化、津市、石门等几个县,画了许多幅主席油画像,为大队赚足了一笔不小的资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主席画像的饱和,这种业务的需求越来越少,后来大队决定让我们撤回,将我们九个人安置在三个邻近的生产队。我和李氏兄弟、小妹一个队,另外五人两个队。

我和小李、大李、小妹三人被安置在第一生产队一户房屋宽裕的农家,这户有六间房一个堂屋,都是土砖瓦房。我们借用了其中二间偏房和一个小灶屋。这幢屋单独坐落在小山丘的山脚,周围有一些树木三方合抱围绕,低矮的山丘上长着一些杉树、松树林,显出秀丽、清新的景致。红土、绿树、黑瓦、白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恬静而温馨。对面二、三百米开外也是一脉小山丘,两脉山丘的中间就是生产队的田亩,田亩中主要是种植水稻。有些山丘上还种有小麦、红薯、花生、芝麻、油菜、蚕豆等作物。当这些作物蓬勃生长的时候,绿色的苗,黄色,白色,紫色的花都竟相争艳,并向空气中散发出各色清香,引蜂、蝶痴迷,令人们心醉。

这样的环境对于长期奔波劳累在外的我们无疑是一处休身养息的好地方,这也经常吸引来了我们的一些外地知青和朋友。常来玩的有长沙业余美术界的“油画大师”神彩兄,“素描大师”郝白飞,舞之精灵、女诗人婀娜、抒情女高音歌手余音,还有我的同窗画友郑浩等人。

神彩兄是一名工厂的工人,兼工厂的宣传工作。受前苏联俄罗斯油画的影响,他的油画色彩丰富,笔触奔放厚重,画出的银灰色调,光色迷人,漂亮柔和。他高瘦的个头,蓬乱的头发,粗眉大鼻厚嘴唇,一付憨厚浪漫的艺术家派头。除酷爱绘画外,还喜好喝些小酒,边喝酒边喜欢哼唱外国抒情民歌,直到尽兴。神彩兄是我的良师好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煮酒论画,他对色彩理论的见解,使我获益匪浅。

郝白飞在我们未下农村之前就是玩得好的画友,下放江永县的时候,我俩也在相邻的大队,农闲时经常在一起促膝相谈。郝白飞不高的个子,自然卷曲的头发,一付洋派青年画家的气质。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就被称为绘画小神童。他在长沙艺校美术班读过二年,是班上的尖子。确实,小小年纪素描已画得像个外国的洋画家,静物、石膏、人像画得无不使人称绝。除绘画之外还喜好阅读中外名著,独具鲜有的个性。是一位我十分佩服的画界好友。

余音,山区知青,中等个儿,白皙的皮肤,一款五四女青年的短发,大眼睛外面架着一付细框眼镜,好像为了便于歌唱长了一张较大的嘴巴,她的长相平时不会引人注意,但是当她亮出歌喉的时候,你就不得不被她的魅力噪音和歌声所倾倒。

婀娜,湖区知青,身材正如她的名字,婀娜多姿,天生一付跳舞的好身段,脑后扎着一条乌黑的长辫,舞者的外形中还透出一股诗人的浪漫气质。她的面相也没有特别之处,可是当她一旦舒展起妙曼的舞姿,她的优美动作和生动表情就变得会说话了,你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她的舞蹈语汇可以使你感动。她除了是舞之精灵,还特别喜欢读诗写诗,诗的风格很像普希金,莱蒙托夫的韵味,她的诗文都是她对生活的有感而发,孤独、凄美、咏叹、憧憬、遐想,读后浸润心田,感人肺腑。她真是具有静若诗人,动若精灵的双重性格。

有一天,我们邀请来了以上这些朋友,年青的艺术家们聚集到了我们这个“乡村艺术沙龙”。我们凑钱买了酒,买了鸡和肉,就像过节一样。盛宴过后,我们开始了联欢活动,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余音和婀娜理所当然成为了领衔主演。余音演唱了好几首外国民歌,那可是真功夫,没有音响设备,声音照样共鸣响亮,声情并茂,余音绕梁。随后婀娜表演舞蹈,大伙唱着曲子为她伴奏。一支印度舞蹈将大家的情绪带入了高潮,我们高唱着“流浪者”的歌曲为她助舞,她自编动作,扭动着腰臀,身躯像蛇一样舞动,面部表情悲切传神,把一个流浪者的无奈、落寞、悲凉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们的精彩表演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和叫好声。接着,其他人有的唱歌,有的讲故事,有的说笑话,笑声掌声此起彼伏。最后,我也即兴作打油诗一首,表演朗诵献给了大家:

乡村的土屋迎来了一群艺术青年,

从未热闹过的土屋,

今天,盛满了艺术的花蕾和芬香,

幸运啊!土屋,从今以后,

你将充满艺术的气味,

你将记住这群苦中作乐的青年。

晚上,大家开始三三两两促膝谈心,谈父母、谈家庭、谈艺术、谈人生。郝白飞和婀娜相互都十分欣赏对方,只见他俩走向四十多米开外的几棵小树旁坐了下来,相谈得十分投机。我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于是我悄悄地嘱付其他人不要过去打扰他们。月光温柔地亲吻着静谧的乡间大地,给原野披上了银灰色的外衣。月亮给这对恋人营造了一个诗意的环境,它友善地注视着他们的幸福。不一会,月亮牵来一片薄云遮挡住自己的目光,他俩坐的地方暗了下来,两个人影并成了一个身形……

第二天上午,大家在我们的自留菜地上帮着挖土种菜。下午大伙在屋后的山丘上游玩。晚上在屋内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文艺演出。正当大家玩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大队支书带领着十几个武装民兵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整个屋子已经被包围,大家都惊吓得一下子安静下来。支书大声说,你们在搞非法集会!外来的人都是哪里的?在混乱的一刻,我将正站在内屋门口的婀娜推进了里屋。随后民兵开始对外来的人进行盘问。有一个民兵走到里屋门口探头进去看了看,然后又把头缩了回来,我被惊出一身冷汗。后来才知道,婀娜玲巧地躲在了一撂箩筐的后面才没被那个民兵发现。

郝白飞,神彩兄,余音等六、七个外来客人加上我队得罪过支书的大李被支书和民兵们带走,关在了隔壁二生产队的两间空屋里。凑巧的是,郝白飞和余音等四人被关在同一间屋子。屋内没有灯,也没有家具。只有十几捆稻草丢在地上。老天为郝伯飞和余音安排了一个特殊的时间和一个特殊的地点,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在患难中,郝伯飞和余音并排坐在了屋角落的稻草上,开始了彻夜的亲切长谈……谈了些什么内容,郝伯飞后来也没有告诉我。只晓得,那晚过后郝伯飞和余音就确定了恋爱关系,从此他们开始了热恋,这是后话。

再说这些人被关了一晚后,因为也没有什么大的由头可找,第二天下午也就把人给放了,并勒令其出境。事情过后才知道,支书是为了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也为了显耀一下自己大队支部书记的威风,才得意地上演了一出奇袭知青点的好戏。在那个年代,物资可以匮乏,生活可以清贫,但阶级优越感和政治虚荣心不可以没有,不然怎么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呢。

第二天清晨,就在抓走的人还没有放出来的时候,我悄悄地带着婀娜走小路逃了出去,将她护送到二十里外的汽车站,等她上车以后我才放心的返回。那紧张神秘的情景真像演电影。

一口气读完,好有悬念的故事,那年那月。。。。。。谢谢美文,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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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你受了很多苦,也遇到了许多命运相同的知青朋友。在那荒唐岁月里,你们艺术的幼芽在沉沉重压下茁壮成长,并获得爱情。谢谢你的美文!
越是泥泞的道路,越能留下深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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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没有法制的年月哦。私闯民宅,还有。。。。。。懒得说全了。

谢谢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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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小草青青

  一座老屋,成就了两对知青的姻缘!

    吉祥之地啊!

人生已过花甲,去日无多,尽力追找快乐,过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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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就在抓走的人还没有放出来的时候,我悄悄地带着婀娜走小路逃了出去,将她护送到二十里外的汽车站,等她上车以后我才放心的返回。那紧张神秘的情景真像演电影。

一口气读完,好有悬念的故事,那年那月,真是讲不清,谢谢美文,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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