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童话为何不说儿童话
刚刚过去的儿童节,想给朋友的小孩买几本童话书当礼物,去书店一挑,发现好看的、好玩的大都是西方的,或者具有西方思维的。本国好看的童话不多,好多都是直接、简单的训教体。为什么会这样?中国童话为何不爱说儿童该说的话?要回答这个问题,先得问一下,中国古代有没有童话?或者说儿童文学?
检视5000年,从尧舜禅让到帝制轮替,儿童一直是作为成人的附庸存在,顶多算是郭巨展示孝心的工具,文学不可能为儿童而作。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儿童文学史不过百年。大概在“五四”之后,伴随妇女解放思潮,文学中的“儿童意识”开始逐渐、缓慢、曲折地确立起来。
教育性成为儿童文学高扬的功能却不可避免,童话创作所展现的不是欢快、可爱,而更多的是说教、训诫。即使是张天翼这样的天才童话作家,最终也让童话向某种社会规范“融入”。
东西方童话中理想人物都崇尚真善美,但西方童话人物性格鲜明、张扬,而中国童话中的主人公则显得含蓄、内敛。相对西方童话来说,中国大部分童话多的是现实的滞重,少的是想象的空灵,而这正是根深蒂固的传统伦理和价值观“造的孽”。
首先,我们的传统观念是父母对子女要慈善,子女对父母要孝顺。长辈不承认儿童的独立性,而是要求儿童要无条件融入到社会的一般准则和既定的秩序中,长尊幼卑,听话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童话的不能出现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西方文化从古希腊罗马时代起,就弥漫着追求个性自由、人生欢愉的气息。文艺复兴之后,对人作为独立个体的肯定与个性自由的张扬被推向了极致。这种文化背景孕育出西方人主动、勇敢、爱冒险、爱竞争,追求自我价值体现的理想人格。西方童话中的著名人物小裁缝、大拇指可以说是这类人格的代表。
其次,儒家重视教育,重视人才的培养。教化情结之深厚,放在世界民族之林也罕有其匹。这种集体无意识影响着中国的文学创作,引导童话创作倾向“载道”。
人们经常忽略儿童的声音,更没有人意识到要为儿童创作适合他们阅读的文学作品。就算表现儿童的天真,也是为了装饰成人世界,表达成人所要表达的思想。即使有儿童文学的出现,也多是《三字经》、《百家姓》、《圣谕广训》、《幼学琼林》之类“蒙以养正”的读物。
卢梭说:“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年以前就要像儿童的样子,如果我们打乱了这个次序,我们就会造成一些早熟的果实,它们长的既不丰满也不甜美,而且很快就会腐烂。”西方儿童心理学的发展更是肯定了游戏对于儿童的合理性和必要性。因而在西方童话中,想象力得到充分发挥,游戏精神往往得到最大限度的张扬,童话人物的成长自然显得轻松灵动,多姿多彩。
郑渊洁的童话算得上“千里良田一根苗”。可他笔下的皮皮鲁一方面有着难得的顽童特质,一方面却又心态成熟、富有思想,有时不免陷于沉重。不过,郑渊洁之于童话就像谢灵运之于山水诗。谢灵运的诗写游山玩水,已经很不错了,但总是带着一根玄言诗的尾巴。这是过渡现象,他之后,就是才华横溢的唐诗。如果类比成立,郑渊洁之后,中国童话将迎来一个灿烂的时代。
——摘自《人民日报海外版》作者 熊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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