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后知青时代的留守知青们,我们爱你
大约到了一九七九年,随最后一大批老知青的回城、就业,知青时代大幕已降。我们将随之而来的老知青们的生存时代暂称“后知青时代”。当然,这个概念应由有志于研究知青理论的专家们去探讨、去界定。漫长的后知青时代又延续到了今天。如果知青这个社会阶层在理论上还存在的话,它必然也裂变了,我以为其中的一块可以叫做“留守知青”。当然,此“留守知青”绝非当年那种“一颗红心,扎根农村”大话下的延续,而是少数老知青脱离了田土劳作,脱离了以工分为生活来源,却未离开农村生活的一种生存方式。也就是说“留守知青”就是把根留在了第二故乡的那部分老知青。
随着现代化的进程,随着交通的飞跃发展,随着城乡差距的拉近,随着户籍制度的松动,随着后辈们就业方式的多元化,当年的“留守知青”几乎快不复存在了。
“留守知青”让人感怀还在当年。“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今人吟唱古人总是很有味道。当年,一股春风,将知青们刮回了城。曾经有过的这几年,甚至十几年在农村中的艰难困苦,让很多老知青当初便产生了一种精神上的疲劳,甚至反感。“今后,我屙尿都不会朝这个方向。”有的人暗暗发誓,但这并不妨碍几十年后他们又将这块地方认同为魂牵梦萦的第二故乡。但少数未能离去的知青(即留守知青),却只能认真地将自己的屎尿屙自家粪坑内。因为他们还要将这些肥料浇到自家菜园,以延续自己及家人的生命。
当城乡间差距猛地一下摆在回城知青和留守知青面前时,社会的不公必然让那些有良知者去关爱、帮助弱者们。这次华容版块在筹备《留守知青》这个节目时,意外地牵出了一段佳话,一段感天动地的知青情,一段被尘封了二十多年的雨虹(谭佩霞)关爱留守知青谢尚成全家的故事。其实这样的故事华容有,全省也有,全国会更多。这是一种人世间难得的感情,是知青们的一笔精神财富。他完全够资格登上我们的舞台。
华容版块今年出其不意地祭出“留守知青”这面旗帜,源于《留守知青》这首歌。这首歌的作者叫樊蔚源,是一位对知青有着特殊感情的农民后代。出留守知青这张牌反射出华容版块的智慧。华容知青人数较少,是知青小县。其文艺底蕴远不如江永、沅江、靖县等地知青。华容版块却不甘心于这个“小”,而是尽可能地将自己做“大”。他们一往情深地将节目主题定格在“知青”两字上。在此基础上千方百计整合人才资源,追求节目之最佳效果。如前年那首《我们这一辈》,是王佑贵先生创作并演唱的一首男声独唱。华容版块跳出独唱单一形式,让歌、舞、颂、曲一齐上,完全有了种别样效果。
现在回想,有点味道。华容版块论歌不及靖县朋友那般齐整的阵势,论舞暂未见石门、浏阳、津市、自治州那般美妙舞姿,论颂哪有“文艺广场”那样几乎可匹美专业的队伍,论曲也仅是彭某一人,其相孤苦伶仃、形影相吊。但是将这四者捏在一起效果就成几何级数上涨了。笨笨牛先生的幕前朗诵虽不甚专业,却颇有种沧桑感。大田先生几乎接近王佑贵原唱水准的歌体现出了岁月的蹉跎。再加上编导者聪敏地在前奏部分加上一小段二胡华采,那接近人声的乐音画龙点睛般强化了悲壮气氛。前述几个元素加上主体画面的群舞揉在一起,将我们这一辈走过的岁月真实地展示于舞台。
一些网友评价,华容节目在走悲情路线,我赞成这种讲法。从目睹《我们这一辈》成功那刻起,我便认定他们会顺此路走下去。果然去年《洪山头组歌》那一声让人撕心裂肺的叫唤“妈妈,我要回家”,一时唤落了台下几多知青泪。好事可再也可三,又到了今年的《留守知青》时光。此节目不长,还算感人。但也有不足之处,我以为这首歌词曲都还不太成熟。樊先生写过多首成功、感人的知青歌曲,让我们十分敬佩。但他必竟不是知青同代人,很难要求他的每一首作品都能准确地把握住知青的脉搏。
首先在作曲方面,他使用了6/8节奏,俗称三拍子。我认为这种流畅的三拍子是难表达出老知青特别是留守知青的悲怆之心境的。倒是感觉其叙事味儿很足,舞台上仿佛在平静地讲叙着一个本应十分感人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却难入高潮。是什么原因呢?是很强的叙事性限制了高潮出现?此一评价对否,请批评。
在歌词方面有些细节也值得推敲。为了节目能让老知青们打收条,苯苯牛先生先后三次操刀,改动了一些地方(樊先生文彩很好,只是改动有悖于反映留守知青情感的字词)。每次改动笨笨牛先生也曾征询过我的意见,我认为这些小改动会有利于作品的完善,我也都赞成。
以上议论似有批评樊先生之嫌,但求全责备有时未见得就是坏事。论大牌者王佑贵先生的《我们这一辈》,其时代感之浓,让歌声一出,便可强烈地引出我辈人之共鸣。但亦有瑕疵,我用筷子一夹,有两句词却不敢苟同。即是“上山练过背,下田练过腿。”我以为,此一“练”字用于知青不甚贴切。解放军可以“练”,无仗可打时,当然会“练”兵,不“练”,怎么打仗?学生可以作“练”习,不作很多练习,怎么应付考试?以此类推,运动员应“练”基本动作,演员应多“练”基本功,干部应多到基层去锤“炼”。但当年残酷的农村现实很少会给知青们留下“练”的空间,为什么?要挣工分。第二年的口粮要靠第一年的工分。记得下乡第一个春节过后,第一次出工,便安排我们几人下田出水粪,当我赤着双脚,踏破薄冰踏到田中时,那种冰得刺骨的反应,让我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仍是记忆犹新。善良的人们啊,那怎么会是锻炼呢?分明是对我们正在发育成长的身体的一种摧残。因而我历来以为知青下乡锻炼论和接受再教育论一样都是站不住脚的。当然这是对“炼”字的大范围的一种否定,却不能包括其中一些特殊的个体,比如文革前我们二中便有几位学长已被大学采取,而主动放弃,报名下到了江永……。
此前我并未刻意地将这三年华容的三个节目放到一起,但这一放到一起却发现它们有点类似三部曲。《我们这一辈》应是首部,毋庸置疑,这辈人大都有知青经历。说我们这一辈为知青这一辈也不为过。歌曲将这辈人突显在历史大背景下,晒给社会看,也晒给我们看。让我们重温过去,刻骨铭心。《洪山头组歌》是第二部,洪山头是长江边一个码头,当年我们踏上华容的土地便认识了洪山头。组歌最初是七首当年知青自己改词而来的歌曲组成联唱,定这个节目时,有一种意见认为其中的一首《老母鸡是偷来的》不宜登大雅之堂,于是便忍偷割爱了,成了六首。
文革中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东西,在此说一说也无妨。有一些歌曲本来已经很是革命,但当局仍嫌不能适应当时形势,需要重新填词,新鲜出炉,如《大路歌》等。更有一怪,堂堂中华泱泱大国之国歌竟然近十年无歌词,而当遇到重大集会需奏国歌时,我们几位“无皮无血”的闲人便会小声开玩笑:“下面奏国曲”。
闲来时知青们将一些中外民歌重新填词去唱,大家也喜欢唱,因为它唱出了老知青的精神生活,这六首是其中一部分,且具有一些“黑色幽默”的特点。
此组歌六年前在华容知青的联欢会上一登台即赢得了满堂采。
第三部便是《留守知青》了,这是专写后知青时代的一种“后知青生活”。
我是华容知青,我常在想,三部曲已完,第四部安在?明年华容的节目……?但愿此种耿心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一、很迟到的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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