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胡杨(上)
时间:2010年10月31日
库车县城内的一个大巴扎。熙熙攘攘的人群。越野车费力挤进去,停在进门边上的一个大棚前。
外面的阳光炫目刺眼,大棚里面晦明晦暗,烟雾腾腾。人头攒动着出来,搅裹着浓浓的肉糊味和腥膻气,个个油光满面。
更多蹿动的人头扑向里去,恍如饥饿的狼群。
全国最美味的羊肉串在新疆,新疆最美味的在库车。小刘指着那个大棚说:库车最美味的羊肉串在那里。
中午,从轮台县的胡杨林公园出发,披着一路阳光向阿拉尔跃进,行程有360公里,库车是中途的补给站。
库车,意为“龟兹人的城”。汉时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龟兹”王国。其久远厚重的历史文化让人倾倒。但我们是冲着羊肉串来的,眼下饥肠辘辘,喉咙里伸出手来了。
大棚里摆满了长条桌。当地人维吾尔、柯尔克孜、乌孜别克、哈萨克人等,带着全家人赶着驴车、马车,开着拖拉机到了这里,把个长条桌满满当当地围得插针不进。
男女老少人等有一个算一个,手里都把攥着羊肉串,那是一根铁签,穿上肥瘦搭配的五块羊肉,铁签足有一手臂长,羊肉的块头呢,说有土鸡蛋那么大绝不夸张。
羊肉串烤成焦黄状,吱吱作响泛着油光。肉块横摆在嘴前怕烫着,试试着用牙咬住了,等到手拽着的铁签慢慢抽出后,再往嘴里一送。好家伙,熏香味、辛辣味、还有孜然那说不清的什么味等等,世界上的美味全齐活了。舌尖急速地翻搅,牙床悍猛地咀嚼,鲜嫩松软引来满嘴涎涌,却包不住油水,又从抿住的嘴角溢出来。
我想我的前世肯定出自贫困地区,今生绝对是饿鬼转世。想想这几天都是拌面拌面,还有一顿没一顿的,今天算是逮着了。
大肆饕餮,大快朵颐。挪步出来,爬上汽车,感觉坐不下去,那肚腩涨大了没地儿搁,有油从肚脐眼向外冒出来。
路漫漫,车行无尽头。有些犯困了。小刘不停地往额头上抹清凉油,蚕宝宝拿出一包槟榔递过去,小刘一嚼就大呼过瘾,只见满脸通红直冒汗,那瞌睡都跑到爪哇国去了。
一路行,一路望,一路黄昏已然。车到一处减速停车,小刘跳下车连说快快快,赶太阳。
我们背上摄影包就往沙丘上爬,看着太阳光已经越过沙丘,向更远的方向退去,更远的视野里还是连绵起伏无尽的沙丘。
阳光退去后的大漠苍凉无尽。星星落落散布着胡杨树,一簇胡杨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今天要拍的主题是胡杨家族。
原来胡杨是雌雄异株,如果一株父本和一株母本相依一起,就会有异花授粉后的种子在身旁落地生根,经年弥久,就生发成了一个家族。
沙漠之苍茫,足够装得下亘古悠远的生命故事。亿万年之前,原生态的地球本来就是一片荒漠。
生命创世纪,6000万年前有了胡杨树。尤如亚当与夏娃,在阳光、熏风、春水等自然之神的媾和下孕育成一个家族,生发出一个种群,繁衍成浩瀚的胡杨大森林,把沙漠造化成了万木葱茏生机盎然的伊甸园。
而现在如是末世降临,梦魇般地回到了6000万年前,寂寥中几株胡杨撑起一个家族,执着地扎下根须,艰辛地忍耐着严寒酷暑疾风苦旱,守望于千里黄沙死亡之海中,期待着下一个轮回。
真有我佛说的轮回么,我在祈祷有那么一天,让人类不再贪婪,让天更蓝,水长流,树常青。
此时,蓝天流云几许飘渺,夕阳染沙几许暖照,胡杨家族足金赤红,恣意绚烂,勃发出鲜活与灵动,宣泄出狂放与辉煌。
这是一首生命的礼赞,亘古洪荒浩翰寂寥中的恢弘大唱,也是我们为之动情的衷肠曲诉。
这般的感动,如何才能用镜头阐释和记录,这是我的困惑之处。
初学摄影,讲的是要拍得实在;进一步了,有了审美的要求;如果要说拍得有内涵,那就进了大师的层次了。
我现还在菜鸟圈子里溜达,但雄心壮志冲云天,只想拍出点有内涵的东西出来,于是围着那几颗胡杨树瞎琢磨。
瞎琢磨费时间,直到日落才罢手。
恋恋不舍地踏上归途,此时已是晚上9点时分,距阿拉尔市还有100多公里的路程。
坐在车上晃晃悠悠地头犯晕,可能是血糖低了。此时巧克力、压缩饼干已经灭杀了所有的味蕾,心中格外怀念的,就是库车的羊肉串。
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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