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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北大荒人之歌(续2)-重返北大荒记事

 

修路连连长顾顺其和指导员李相臣

 

我在853国防公路管理站工作时,抗日干部李相臣是指导员,解放前干部顾顺其是连长。

国防公路管理站的前身是853修路连。

 

只因从宝清到饶河边境的公路经过853。中苏交恶后,这条公路从战略高度出发自然而然的就提升为国防公路。

公路管理本是地方交通部门的事,但是这条宝饶公路,线路太长。仅宝清境内就有200公里。这么漫长的线路,交给一个县的交通局管理,困难可想而知。为了管理方便起见,在853境内的公路段,包括经过地方大河镇的公路,全交由853管理*。

于是853修路连成了国防公路管理站。这长长的一大串名字,听起来都显得累赘,所以大家还是图简便叫修路连。那正式的名称只是刻在印章上,印在文件上而已。

 

因为维修公路这个工作分散在各地,比较轻松,比较自由。修路连有一支专门的临时工队伍,用来搞桥梁工程等基本建设。这支队伍用的多是想吃饱饭,从内地逃荒来的小青年临时工。修路连所有出力的活,可以说都是这些临时工干了。

所以853都说修路连对于职工干部来说是个养老的地方,事实也如此。连领导多老干部;职工多老兵,老病号。

 

连领导中搞技术的连长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上海学生,参加过抗美援朝,搞的是工程技术;指导员李相臣参加过抗日;三个副连长,一个是抗日的,两个都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一个会计一个出纳也都是解放前的老干部。这修路连的干部阵容真是既强又老。

 

下面道班的职工则多半是被连队当做包袱卸下来的老弱残兵。

 

我和老婆之所以也进到修路连,倒不是属于老弱残疾之类,而是我在一分场被视为经常会找领导麻烦的难对付人物。所以趁组建国防公路管理站之际把我当个包袱甩了出去。

 

这事文革后期调一分场来的大尉营长王全清楚知道。

 

这位在一分场举行的体育运动会上指名道姓为我加油的营长,明知道一分场在压制我,但是他势单力薄,也无可奈何。

 

这次把我调修路连以后的工作转换,很大成分是王全起的作用。王营长和修路连连长顾顺其有交情。王向顾提议说:“贺继昌没问题,可以用的,一分场对他有派性!”

 

所以我调入修路连后,立即就被安排到桥梁工地当施工员。

 

说是施工员,其实还是个职工,只不过做些组织安排工作,少干点体力劳动而已。

 

施工员当了没有几天,连长顾顺其跟我谈话,让我担任连队的事务长。事务长是排级干部,一般都由组织上调动的。没有正式的调令,我有点犹豫。连长说:“这是853场领导同意的,你就放心干吧!”这样我才接了下来。

 

我这个人只要接了这个任务,就会想方设法的把它搞好。只是某些方面死板一点而已。

 

事务长的工作主要管理连队的吃喝拉撒睡。可修路连有那三个老干部副连长撑着,大大地减轻了我的事务负担。我只要把好连队的吃喝这一关就行。

 

管一个连队的吃喝在农场可是小菜一碟。我安排专人养猪种菜做豆腐,搜罗进来的原材料交给上士管理,具体操作有炊事班长。我干什么?我只管跑外找关系单位搞物资,那个年代有物资抓进来日子就好过了。

 

我抓得最多的是大豆。那都是计划外的破碎大豆。没有列入计划,凭关系调拨起来既方便又自由,数量的随意性很大。

 

那时百姓吃油还很紧张,尤其在地方。我们的上士是双鸭山知青。他顾家,想搞点大豆,回家换油吃。我大笔一挥就让给他半吨。当然钱一分不少收,调入价多少,他就得付多少钱,往来都要入账。如果说在钱上让他占着点便宜的话。那就是没有跟他算运费。好在我们连有六台汽车,要拉物资派个车就行,不用结算费用。

要说这事,我也够灵活了。要是遇事都有这样灵活,我就吃得开了。实际上我大多数的时候并不灵活。突出表现在改善职工生活时。

 

改善职工生活,总要搞点好吃的。我立下规矩,凡做好吃的,都是一人一份,不管你是事务长、上士、炊事员,也不管你是指导员连长还是普通职工,包括逃荒来的临时工都一视同仁。

 

一次,我搞到一批北大荒野生大鲫鱼,每条都有斤把重。这可是当地也很少有人能吃到的稀罕物。在改善生活中更是很难得。

改善生活是在桥梁工地食堂进行的,事先已经放出风去。这天,连里上上下下,走得开的人都不远数十里来到桥梁工地享受这每人一条大鲫鱼的美味。由于规矩已经作下,没有人多吃多占。

 

连里有不少汽车兵,他们都是自由兵。因为他们每人手中都有一台汽车,人自为战。而每个司机都是你用得着的。所以汽车兵吃食上也比较自由随便,多吃一点司空见惯。但他们对我立下的规矩都能遵守,从不提出特殊要求。只有个转业官出身的汽车排长,因想沾点小便宜而不得,向我老婆诉过苦。

 

 在修路连当事务长期间我自忖上对得起领导的信任,下对得起职工群众的拥护。事实上确实也赢得了一个好的口碑。

 

但是853总场部地方本不大,在总场部的修路连有这么一个事务长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俗语说“树大招风”。可我算什么啊?不要说大,就连树也称不上,充其量小草一根。在一句顶一万句的年代,我这样养的人,能否论得上当小草,恐怕还得打个问号。

 

如果侥幸当上了小草的话,也只是一颗刚出土,才伸展开两片子叶,渴望着接受点空气、阳光、水分而已。

 

然而对我来说,地球上所有的小草都能享受的这些条件,都成了奢侈品。

 

我想生长,除草的人来了。

 

这个除草的人不是别人,是853的党委书记张光全。当时他是兵团三师二十一团政委,戴带领章帽徽的现役。

 

张政委之所以要充当锄草手。恐怕有三个原因,一是他踏入853就站在当权的压制我们这一派的那边,看我们不顺眼;二是我的打官司告状,使他在师部的会议上受到三师的常务副政委——郝付政委的点名批评,让他很难堪,因而怀恨在心;三是他身居853一把手的位置有这个权力。

 

张政委知道我在修路连当事务长后,就找修路连的指导员李相臣谈话,叫把我撸下来。

 

要知道修路连的连长指导员,虽然职位比团政委低。但他们一个解放,一个抗日,资格绝对不在他之下,再说我任事务长之事,是袁团长点头的。所以修路连的领导班子一合计,不理会张广全的颐指气使,我行我素。

 

过了一段时间后,张政委了解到我还在原岗位任职,很是气恼。他知道再说恐怕也无济于事,就用了一个绝招。他通知组织部,采取组织措施。组织部特地调了一个副连长到修路连担任事务长。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这位事务长到任的几天之后。

 

当连长和我说明情况后,我二话不说,立马清理账目办出移交。移交的的监督人是王会计,也是个解放前的老干部。他看了我交出的账目后,对我说:“几乎所有的事务长都是一笔糊涂账,就你这账目,来龙去脉一清二楚。”能有这样的评价,我也满意了。

 

卸任后的我,并没有下去卖苦力,而是成了连长指导员的助手,三天两头给职工上政治课。

 

想起在15年前,在一分场六队,被人从拖拉机驾驶员的座位上给拱了下来,却被指导员安排当了政文教员,那时几乎每天都给连队职工上政治课。职工中既有解放前的干部也有抗日干部。

为了支持我的工作,指导员于万基在大会上公开向一些人叫板说:“现在任命贺继昌为政文教员,谁不满意谁来干!”

历史,在我的身上竟这样惊人的重演。只是当时于万基面对的是职工,好对付一些;现在李相臣他们对付的是顶头上司团政委,有着一定的风险。我庆幸自己一再的遇到好人。

 

但这同时也显示了我多舛的命运。(待续)2011-11-18

 

注:

*853境内的国防公路,本来就是853出人出资修建管理的。

回复 4# 老灯火

“修路连的连长、连副们活到现在,个个都是老资格了!

我返城后单位的工会主席(副科),常常愤愤不平。他太阳穴不远有道子弹贯穿伤疤,据说抗战末期就当指导员了,因文化不高难提拔(也可能脾气不好,耍酒风)?下班后晚上常见他吃醉酒抱着住宅区路边树打转。他说不服气,手下一个高中生小兵,打仗时耍巧趴地上不敢冲锋,曾被他一脚踹屁股险些执行战场纪律!可那小子脑子灵活有文化爬得快,那时巳爬到相邻郴州地委书记了?”

 

你说的情况存在,抗日、解放那些老干部一直在基层的有多数原因,其中文化不高,能力有限是主要原因。

但是一个人的品质和文化和能力的高低无关;一个人的品质和他在位的高低更无关。

那时能见到一个把人当人看的人,真是难能可贵!

尤其是在从来就没有提倡过诚实信用,从来不提倡温良恭俭让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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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路连的连长、连副们活到现在,个个都是老资格了!

我返城后单位的工会主席(副科),常常愤愤不平。他太阳穴不远有道子弹贯穿伤疤,据说抗战末期就当指导员了,因文化不高难提拔(也可能脾气不好,耍酒风)?下班后晚上常见他吃醉酒抱着住宅区路边树打转。他说不服气,手下一个高中生小兵,打仗时耍巧趴地上不敢冲锋,曾被他一脚踹屁股险些执行战场纪律!可那小子脑子灵活有文化爬得快,那时巳爬到相邻郴州地委书记了?

日月出矣,灯火不熄,不亦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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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到哪里都能顽强生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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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 绍兴贺继昌

到处都复杂。

到处都是“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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