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圆了母亲的一个梦 fficeffice" />
乐乎
今年春节终于圆了母亲一个梦,她回到了多年来魂牵梦萦的故乡——桂林恭城瑶族自治县县莲花镇浦沅村。我想大多数人都不理解甚至不屑一顾,广州距桂林不过几百公里,现在交通基础设施这么完备,运输工具这么发达,要想回乡探亲,大半天就到了,这算什么圆梦?岂不是小题大做吗?
看官且慢质疑。无论那本地图,哪怕是最详尽的地图,也找不到浦沅的位置,因为浦沅根本就不通公路,也就没有班车,只有一条连村道也称不上的山路,沿山蜿蜒十几公里,才到达海拔1000多米的浦沅村。虽然八旬老母很早就叨念着想回家乡看一看,但终因交通不便而不了了之。
2006年,母亲家乡的亲人来信说,村里为了招商引资开采花岗岩,特地修了一条简易公路,汽车可以进山了,欢迎母亲回乡探亲。母亲非常高兴,她15岁离开家乡,到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女士创办的德智中学念书,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一晃就是60多年。2007年春节,我们兄弟三人驱车前往恭城,陪同母亲回家乡。一路上,母亲兴高采烈地回顾她在山村的少女生涯,在她眼里,家乡的山是最美的,水是最清的,空气是最甜的,我们则戏说妈妈是深山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说说笑笑间,汽车就到了恭城马湾,从这里就要开始进山了。
刚开始路还好,但进山不到3公里,因装载花岗岩的大型车辆的碾压,再加上几经山洪冲刷,没有得到及时养护,路面破损非常严重,高低不平,坑坑洼洼,裸露的大块石头呲牙咧嘴,路陡弯急,大小水坑一个接着一个。高底盘的载重汽车可以勉强通行,我们小车的底盘低,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左摇右晃,上下颠簸。在经过一段水毁路段时,道路更是泥泞不堪,车子在泥水中挣扎,汽车底盘被石头磕得砰砰响,让人心疼不已。
眼看只有十几里路就到了,但望山兴叹,汽车熄了火,实在没有办法再前进,老妈下令撤退,说这路一日不修好,就一日不再作回老家的打算。
2009年春天,老家又来信说,家乡的路修好了,是县里“村村通公路”的重点扶贫项目,由县领导亲自挂帅,花了80多万哩。欢迎母亲再回来探亲。这次老母谨慎多了,要我先去探路,情况属实再动身,免得兴师动众,无功而返。
奉老母旨意,我们夫妇再一次驱车前往恭城调研,落实探亲安排。上山的沙石路确实修好了,当地政府办了件利民的大好事,但我们上山的时机选得不对,山下是多云天气,但走到半山腰,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20米,越往山顶,雾越浓,视线越是模糊不清,道路湿滑,险象环生。虽然勉强将车开到了山顶,但离母亲的老家还有好几公里,四周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人生地不熟,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撤退,什么情况也没有了解到,向老母汇报的只是路已修好,可以行驶小车了。
今年春节期间天气晴朗,温度宜人。老母再次发出返回老家的指令,说再不去,今生恐无缘再见亲人一面了,语气悲壮。说来也是,八十好几奔九的老人,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她老人家的这个夙愿,于是我们全家倾巢而出,陪同老母浩浩荡荡奔恭城而去。
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母亲顺利地回到阔别了70年的故乡,见到了她的亲人,还到祖坟前拜祭了列祖列宗,圆了多年来的一个梦,老人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连感慨道今生无憾了。
说是无憾,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那就是家乡的森林资源受到严重破坏。母亲说原先这里处处是潺潺流水,水车日夜旋转,村后的山上是茂密的森林,村口还有数棵几个人都抱不拢的参天大树,但现在已面目全非,水车早已被废弃,森林被砍光了,村口的大树也没有了。
乡亲们说1958年大跃进期间,为了大炼钢铁,原始森林遭到史无前例的浩劫,无数巨木被砍伐;改革开放初期,在“要想富,上山去砍树”的错误召应下,森林资源又一次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深山的树木被洗劫一空,几乎变成了荒山秃岭。直到最近几年才停止大规模的砍伐,但零星的偷伐现象依然存在。不过如今加强了管理力度,漫山遍野都种植了柿子树,给农民带来了可观的收入。虽然现在柿子树已经落叶,略显萧瑟,但可以想象,到了万物更新的春天,这里想必是满目青翠,一片生机,郁郁葱葱。
浦沅村聚居的都是瑶族同胞,我问母亲那你实际上也是瑶族啰,母亲点头称是。我说为什么要改民族呢?母亲说解放前少数民族,尤其是深山老林中的瑶族备受欺负歧视,所以将瑶族改成了汉族,就这样一直将错就错。我遗憾地说:“为什么不改过来!少数民族高考可以加分呀,这宝贵资源没得到充分利用,太可惜了。”母亲说:“什么宝贵资源,你家庭成分不好,中考都过不了关,高考加分又有何用。”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高考录取率高,如果我现在参加高考,加上几十分的少数民族加分,考个二三流大学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想想自己身上居然流淌着瑶族山民的血液,总觉得怪怪的,这一半瑶族血统对我的人生有何影响,真是一言难尽,“罄竹难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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