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事,莫过于吃了。我的烹饪“生涯”是从一只小麻雀开始的。六五年我参加工厂文工团赴省军区演出结束后,转到了新学校,还正是暑假期间,在家带弟弟妹妹。那天爸爸抓到了一只麻雀,用线拴着给弟弟玩,小家雀经不住折腾,挂了。人说两广人没什么东西不敢吃的,很贴切。我把那鸟儿毛拔了,开膛破肚,家里不是烧着煤炉么?就着封火后的那点火眼,架上小锅,泌出红烧肉里的油,就把那团肉油煎了,香喷喷的,新一代大厨从此诞生了。出道前名菜仅此一例。名厨的成长是需要机会的,这得归功于广阔天地了。初下乡连火都点不着,马姑娘很能干,用不着我插手,让我切菜,“刀工还不错”,表扬我呢。知青组散了,我正式上灶了。别说吃肉,油都没得吃的。人总得活着不是?想办法好吃一点罗。黄芽笋雪白的,切成块块,红锅子煎,放点大蒜叶子辣椒,清甜的,所以最喜欢就是有笋子的季节,不愁吃菜的问题。老明子打了野猪,用糠换了一斤(用糠换吃的是最合算的),人家都是小火炖得烂烂的,我嫌麻烦,把菜刀磨的飞快的,把那野猪皮切得飞薄的,锅子烧红了,倒点油,两下一拌,辣椒大蒜,咿呀,您没流口水吧?抓到偷米的老鼠,吃了;哥哥打了蛇,吃了;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鸟,也吃了。谁教你做的?没人啊,好吃,什么不会呀。最大的优点,没什么不敢做,因为敢想。所以生产队大队一开公伙,我就是大厨了。上班时没事就叫同事上家里玩,搞吃的,名声在外。做过大酒楼副总,几十号厨师封我总厨师长,美食家呀,什么味品不出啊。儿子上高中时开了三年小餐馆,把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经营的红红火火。客人进门就先喊了,老板娘你炒菜啊,不要厨师做。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啊?累啊,太累啦。有人问,你几级厨师啊?“副娄级咧”!
酷爱音乐舞蹈。四年级的时候,排演一些小剧,已经自己编曲了,对于音律,天生脑子里就有一根弦,随便哼哼就是一首歌。从学校到农村,宣传队里所有的舞蹈都是自己创作的,老师就是那些记录片,因而都带有土芭蕾的影子。七几年,有点文艺细胞的都上三线去了,县磺矿向公社借调讲解员,公社说只有高升还有两个啦。捡了个漏子,我和苏敏去了,除了做讲解,也给矿里办起了第一个宣传队,除了样板戏,舞蹈就全归我啦,现在想一想,都还蛮自豪的。高升大队文艺宣传队是公社仅存的,十年里没有中断过,一到冬天就开锣了,穷快活。七九年最后一次编排节目,那是局里参加市里的职工汇演,根据童年的印象(老师的节目),写出了《黑力其汗》的曲谱,重新编词,新疆歌舞,歌颂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我的舞台生涯画上了句号。常戏谑自个儿,歌唱得很棒,嗓子不好,舞蹈不错,身材不好,只有一点很重要,自我感觉真好。最近刚拍了一部轻喜剧《相亲记》,昨天又接到株洲故事工厂电话,后天有一部戏,角色是奶奶,问我有时间不。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好玩的事,时间大大的有,戏拍了有没有人看无所谓,过把戏瘾才是我要的,没准哪天玩大了呢?
没正经学过美术,所有的那点皮毛,都是课堂上的,肤浅着呢。幼儿园里学过剪纸,文革中跟着厂里一个程阿姨学会了做纸花,各种形态的,这点玩意儿都被我发扬光大了。一次在同事家里看见一副大号的双喜字,回去就凭记忆剪出了一整张大红纸的双喜:一对凤凰嘴对嘴,两对鸳鸯水中游,喜气盈盈居中心。就这幅剪纸,周游株洲去了。第一次是车队司机,接着是仓库保管员,再接着是出纳的姐姐结婚,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转手了。剪出了名,拐弯抹角地也有人找着剪,蝴蝶花卉比翼鸟,偶尔走到熟人家里,发现他满屋子的喜字,竟然都是我剪的!喜欢书法,却没临过帖,看见谁写的字漂亮就模仿。比如说在硫铁矿看见广哥写的标语,隶书,特喜欢他的那一捺,收笔那一下很温婉地翘上去,感觉特潇洒。在商场干了十年的业务经理,宣传工作都是我的事,一块广告牌,总让人怀疑是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行草隶、黑体仿宋,就是一大杂烩。但是很煽情,很能鼓动人的购买欲,因为广告词是绝对绝版,一广告公司的老总说,你不做广告太可惜了。在酒楼,老板启用我的时候一下子辞去了两个,其中一个副总是专业美工,于是骡子变马了。巨幅的横幅,(我的黑体字还是蛮可以的)大号的广告牌,中秋我画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圣诞就画那个白胡子老头背着礼物下凡了,圣诞晚会的服装还是我做的呢。小学里学的那点东西还是蛮管用的哦。
刚上班不久就得了个雅号“小常”常有理,什么事都别想找我的麻烦,我总是有理。书记说,懒得跟你讲,你就是会狡辩。我说,那是我确实有理,没理的不做。语言这个功能好像天生就强势,常大言不惭“精通七国语言”,补上半句“古代的啊”。有朋友说我是外经委头号“撮骗犯”,个个是老乡,几句话就能听出对方的口音,然后就跟着转,“亲不亲故乡音”嘛,让人家一下子就以为遇上老乡了。有那不识时务的想撮我,我说你也不看看是谁呀!我要去做骗子才够格呢,我是天性善良,缺德的事不做!“树上的鸟都撮的下来”,打鬼讲!你看到我把树上的鸟儿撮下来啦?我呀我呀,聪明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占面子的事!一非党员(不怪别人)二非干部(只怪别人),拿着最低的工资(怪谁呢),名声还好,一个最实在的人(不讲假话)一个高尚的人(诚实善良与世无争)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会左右逢迎)一个时尚的人(不会被时代抛弃),哈哈,你不是给自己做祭文吧!
从小看舅舅们玩相机,挺羡慕的,我们大概也要算那个时代留下倩影最多的了。八六年我买了一部海鸥df,那个时候算得上档次的,行内朋友帮忙直接在上海照相机厂弄的。刚买来正好到东面出差,带上儿子就出发了。新相机还没用过呢,就这么开张了。通常用的都是富士胶卷,那包装盒的里面就有焦距光圈对照表,就把这相机当傻瓜了。儿子不到五岁就跟着我到处玩,沉甸甸的相机记录着“到此一游”,教给儿子的就是“把妈妈装进框框里”就行了。八八年集体去张家界,在一个密林深处的苗寨,同行的全都没留下靓照,原因都是自作聪明,而我照富士老师的指点,2.8的光圈,给7岁的儿子留下了小苗王的勃勃英姿,听老师的,没错!今年弟弟送了一部佳能a3000,数码时代了,得赶趟。我的老毛病还是一个字“懒”,不爱学习,幸得有名师高手的不断指点,不糊涂呀阿瓜呀山人呀,还有好朋友方子老雪等等等等,都是我的老师,还是那句话,听老师的,没错!
职业生涯,难得有人会比我更杂了。在乡下种田,代课教书,当过会计。回城后,先是财务,做过出纳统计然后主办会计,继而主管业务。商场散后,在公司主管过进出口,纯粹的赶鸭子上架,尽力了。给一哥们的汽修厂管过材料,连工资都没要。自愿下岗,做过模板公司办公室主任,从没接触过机械加工行业,竟然又接了业务经理。酒楼副总一年,某文化传播公司办公室又做了几个月,而后因醉心安利,把工作辞了。接着开了三年餐馆,儿子上大学,又回了模板公司。回单位上班,做人贩子——境外劳务。一退休,去了海诚机构,一个月里三次换名片:售楼主管、人力资源副部长、夏威夷酒吧经理。还有剃脑铺——五羊东店经理,某英语学校生活老师。更离奇的是,差点跨进了证券大门,若不是当时的老板挽留,我就到某期货公司上班了,呵,那是九八年的事。深圳当保姆,现在还给某大学院长做晚餐,我的职业生涯应该就此画上了句号。杂货铺的伙计,这个职称还合适。
不学无术,这个自定义好像也够得上。看过的书基本上全是文艺书籍,如果说读过一点理论上的东西,那也就是为了应付。一不读四书五经,二不看诸子百家,嘿嘿,不瞒您说,连唐诗宋词都没看过!特羡慕别人诗词写得好,也佩服朋友们知识渊博,引经据典,也想好好读读诗书,无奈自己就不是那块料,一看书就犯困。去年在深圳,东家小女孩因为背不出古文被老师罚写检讨,我帮小丫头写的(经常帮写检讨),我这样写道“……为什么我会背不出呢?是因为我对古文没兴趣……”云云,那也是我的真心话。哎,一辈子了,不勉强自己了。自由地思想,自由地发挥,自由地说话,让思维飞翔,让心情飞翔。做不了高人,也学不了别人,那就做好自己吧。
杂七杂八的,早就想写了。曾跟东方君说过,我要写“天生我才”,很有点狂妄,我有何才?还是杂家好,尽管是自封的。敲键之前命题“杂说”,回头一想:不可。凭什么立说啊?狂妄至极。说的杂话,就话“杂”吧。
2011、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