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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浮生六记之(五)——黄大哥(1)

知青回城各树一帜 融入社会百态纷呈
    新浮生六记之(五)——黄大哥(1)
    

     “我从不相信运气,相信运气是对生命的侮辱。该发生的事就该发生,与运气无关。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有它的必然性,自己要好好总结经验。”
      这是黄大哥经常说的一段话。
     黄大哥长我三岁。成绩优异的他,眼瞅着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考大学了,不该发生的事却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被人剥夺了上学读书掌握知识的权利那还不说,又被人害得到了洞庭水乡搓泥巴它搞了近七年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自己给自己弄出个病来,终于把那张白色盖了红公章的户口迁移条子搞到手。和七年前带到乡下来的纸条子一模一样,只是改动了两个汉字,落户地由“沅江”改成了“长沙”。
      黄大哥回城的时候已经二十八岁了。国民党元老的父亲早几年已去世,年近七十的老母病在床上,家里值点钱的东西,文革中被抄得净光,房子里只乘下几件破旧又简陋的家具,显得空荡荡的。父亲去世之后,没有生活来源的老母,把家里能卖的东西早卖了,能当的东西也当光了,现在快到了山穷水尽的的地步。
      自己这一回来又多了一张嘴,倘若还不出去找个工作养家糊口,母子俩只怕会等着饿肚皮。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抽着劣质的香烟,蚼偻着背,坐在小木板凳望着气喘嘘嘘的老娘直发怔。在乡下知青个个拼死拼活花样百出挤进城,回城后家里眼前的情景,让他心里发堵,格外难受。
      一大早,黄大哥喝了两大碗稀饭,急匆匆地往外去打探工作的事。他头发蓄起好长,胡子也长得很深,穿着一件在乡下滚了几年的泛黄灰罩衣,脚下的一双解放鞋都快露出脚指拇了。乡下弄的几个血汗钱,早就被搞病退搞得索索利利,自己想把自己修饰一下,可惜捉襟见肘,心有余而力不足。
     “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些暂不管它,目前只要能找到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那怕是拖大粪也行,我都愿意干!”
      黄大哥先找到街道办事处,把自己的情况向负责搞安置的人讲了一遍,负责搞安置的老大姐,瞥了他一眼,脑袋直摇。
     “现在我们安排本街道的待业小青年都安排不过来,你咯大年纪的人哒,那只怕难安排工作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透过挂在墙上镜框的玻璃看见了自己映出的影子,几年在乡下日晒夜露,毫无修饰的苦巴巴的一张脸,确实和农村四十多岁的老大伯所差无几,他不禁长长地叹息一声。老大姐看他这样,又眯着眼打量他片刻,无不感慨地说:
     “你们知识青年也不容易!搞得快三十岁哒,再来和咯些十六七岁的小青年争饭碗,难是难些。我跟你注意一下咯,有合适的工作就通知你啊?”
       黄大哥点了点头,“嗯”了两声。
      黄大哥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街道办事处,心里咕噜着;现在要等她们的通知,晓得要么子时候咯。迫在眉睫地是;再过几天家里就要断炊了,真得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现在先去找远房的堂哥,他在×机关工作多年,应该有些门路能帮忙找个工作,就算一下找不到,让他晓得我的情况也心里有数,今后说不定也能帮下忙。我这个样子去,晓不晓得他会理我咯?踌躇了一阵,心想;大不了吃个闭门羹,在乡下吃不到东西,还不是也搞点偷鸡摸狗的事,我只是求他帮个忙,不行再想办法。一咬牙,就向×机关走去。
      黄大哥刚跨进×机关的大门,耳边响起一声吆喝。
    “嘿!搞么子的啊!走开!快走开!”
      他转身一看,从敞开的铁大门旁边的传达室里晃出个中年男子,趾高气扬地朝他挥手,原来把他看成了叫花子和偷东西的流浪汉。黄大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文革之前,黄大哥的父亲是政协委员,民革的常委,参事室的参事,文史研究馆员。从小跟父亲去的大机关多着咧!俗话说:人要衣装,马要鞍饰。今天自己这副模样,人家不把自己当成叫花子和偷东西的流浪汉才怪嘞?他急忙赶上前去说明来由,传达室的中年男子退后两步,摆手让他停步,听完他要找人的情况后,满是疑惑的神情用眼把他上下瞄来瞄去。
      “你站在这里不动啊!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着。”
       中年男子打完电话后,又朝黄大哥嚷道:“你站在这里不动啊!你堂兄黄科长马上出来哒!”
       不一会儿,头发梳得溜光,带副眼镜,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一身新中山服的堂兄,脑袋两边摇晃,四处张望地走过来了。走到黄大哥身边,瞟了一眼,扭头对着传达室里面喊道。
     “李师傅!来的人咧?”
     “哋!你傍边那个就是哒!”传达室的老李用嘴向黄大哥努了努。
     “你是?”堂兄满脸狐疑地用眼光在黄大哥身上游移。
     “我是×弟。”黄大哥马上接过话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对着堂兄嘿嘿笑了两声。
     “哎呀!你看我老糊涂哒!有八九年冒看见,差点认不出来了,你还好唼?”
      堂兄故作惊讶,也为了遮住尴尬,陪着黄大哥干笑了几声。
      不知情的旁人如果把他们两人一看,保准把小了近十岁的黄大哥看成是黄科长乡下来的什么兄长哒。
     “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这位堂兄不但没有让黄大哥进去的意思,还一手搭起黄大哥的臂膀往外走。
    “我.....”黄大哥觉得这位堂兄的表情有些夸张虚伪的味道,不禁迟疑起来,不知如何向他启齿,提起让他帮忙找工作的事。
    “哎!兄弟两个,讲话还吞吞吐吐做么子咯?”堂兄显得大方又义道。
     黄大哥听他这么一说,鼓起勇气,把来找他的目的和自己现在的困境说了一遍。
   “哦!这样的啊!”堂兄仰头闭目,沉思了一下。“这种事情啊!不要性急,我如果有了眉目,就会把信给你咯。”
      堂兄说完话后,背对着黄大哥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钱,抓起黄大哥的手往他手掌中塞。
     “卖点东西给婶子吃啊!我工作忙,以后有时间会去看她老人家啊!”
      堂兄拍了拍黄大哥的肩膀。“你先回去咯,以后有什么事再找我啊!”说完向他挥了挥手,急匆匆地走了。
      黄大哥手里捏着这十块钱,口瞪目呆地半天没缓个神来,思路再次停格在来之前的想象中。
      黄大哥连续几天到几个熟人那里碰碰运气,他心里十分矛盾,明知没有什么希望,但还是一家一家去试一下,看侥幸是否能找到一个混饭吃的工作,虽说自己目前的要求一点也不高,但还是屡屡碰壁,处处落空。
      自己当时办好病退回城时,拽着户口迁移证,坐在开往长沙的轮船上,心情是那么亢奋。想象着自己能找个好工作,拼命地好好干两年,找个老婆成家立业,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伺奉好母亲,培养好儿女,那是多么的惬意啊!当时斜靠在轮船的木板凳上闭着眼睛,随着轮船的“突突”声,梦幻着今后的好光景,脸上不时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他还真的没想到回城之后,自己竟是这样穷愁潦倒的境况,连混口饭吃都那么艰难,自尊和自卑,对立的两面折磨着他的心。
      黄大哥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几辆解放牌大货车,上面满载着一些从长沙新火车站工地拉回来的民工。
     “哎!这几天硬是急蠢嗒!何解不先到新站工地去找点事做咯!”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有事做。拍了一下脑袋,如梦初醒,赶忙往火车新站奔去。
      到了火车新站找人一打听,这里还真需要挑土抬石的小工,根据挑多少土方和抬多少立方石头计价。当天干完多少事,当天就可拿到现金,黄大哥顿时心喜不已。掏出早两天堂兄给的十块钱,卖上几包好香烟,,把负责搞土石的包工头,叫到一边,把香烟塞进他的口袋里,奉承的话语也灌进他的耳朵里。最后还答应拿了钱之后,请他吃饭喝酒。一番磨蹭后,黄大哥终于找到了回城后的第一份工作——“土夫子”
      挑土抬石是个苦力活,对于在洞庭湖区挑过各种堤坝的黄大哥来讲,还是可以承受的。累是累一些,比起当年上万人投入的围湖造田运动,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更不能相比那就是,当年出工一天两头见黑,累得脚发跪,腰发酸,赚回的工分也只值几毛钱。现在一天干上几个小时,就能拿到一块好几,家中的伙食杂用都不用愁了,黄大哥回城以后还没有现在这样快乐过。
      工程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当临时小工也不是长久之计,黄大哥心里也忐忑不安,只是目前自己已穷途末路,再无其它办法,只能暂时随遇而安,混上一天算一天了。
      黄大哥今后的工作到底会是怎样?请听下回分解新浮生六记之(五)——黄大哥(2)
 
 
新浮生六记之(五)——黄大哥(2)

新浮生六记之(五)——黄大哥(3)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那个时候要搞个什么路,的确是比较难的;招工难、搞病退难;黄大哥病退回城后冒得工作的遭遇,当时也是较普遍的,只是他的家庭状况太令人担忧和同情了;我想黄大哥经过搞病退和乡下的艰苦磨炼,日后的运衷应该会不错,祝他走得好运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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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语言简洁,用词准确,比以往几篇好。且看你怎么描摹黄大哥的“光辉”形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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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哥的故亊接二连三精彩纷呈!欣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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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句话,霸哥就亮出了又一位人物鲜明的个性,尽管他的命运具有那个时代的普遍性。佩服霸哥的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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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动手将霸哥美文链接就是为了大家方便阅读,点击下面标题就可以直接进入续集。可能朋友们不习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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