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地望着漆黑的屋顶出神,心里却在想着千里之外的父母兄弟,“爸爸,你的身体还好吗?病情是否得到了控制------;妈妈,您要注意休息,也不要太节省了------;二哥,你今天回家了吗?是一个人还是------;弟妹们,你们快乐吗?------”“每逢隹节倍思亲”真是千古绝句,这也只有远离亲人或故乡的人才会有这刻骨铭心的思念和体会。
我又想到了我的童年,我的知青生活------,往事象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一幕的划过,时而变得很清晰,时而变得很模糊;有时觉得就在眼前,伸手去抓,它又飞得很遥远,虚无飘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是潸然泪下,被窝边也湿了一大块。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醒来时天已大亮。
我一骨碌坐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睡在靠外边一点的邵文林,他还蒙着头在“睡大觉”,估计也是假睡。我没有惊动他,悄悄地提着铁桶,拿上洗漱牙具下得楼来。楼下的老乡还没起床,大门是关着的,天井里面依然是静悄悄的。
我提着铁桶走出楼群,外面的天色较昨天要亮一些,通往坪村的那条公路上偶尔有人在走动,可以遥遥看见坪村供销社的大门已经打开,那里的工作人员已经上班了,只不过还没有人员进进出出。
天空亮多了,象要出花花太阳的样子,我的心情也开朗多了,昨晚的乡愁早已烟消云散。我洗漱完毕,胡乱吃了些早点又返回楼上。
邵班长已经起来了,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也好多了,他从箱子底下翻出平常舍不得穿的衣服换上,把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面貌焕然一新,他笑着对我说:“今天大过年的,你也别老是穿着工作服,把新衣服换上,我们俩也到哪里去走走才好。”
“好!”我高兴地回答。
说完,我也从箱子里拿出那套大哥从上海帮我买的灰卡几布长大风衣,这是一件当时最时髦的服装,平时舍不得穿,也怕别人讲我有资产阶级思想,所以,总压在箱子里,今天过年不穿,更待何时。我抖开衣服,装上风帽,穿在身上试了试,潇洒极了。我又拿出皮鞋,打上油,把它擦得亮亮的,经过半个小时的精心收拾,一个朝气蓬勃青春向上的我出现了。
邵班长看着我这一身打扮也高兴地笑了,说:“你穿上这一身衣服到城市的街上去走一走多好啊,回头率一定不会低,在这山沟沟里呆着,多可惜啊!------”
“管他可惜不可惜,只要自我感觉良好就行了------”我解嘲地说。
山寨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起床了,寨子里也不再寂寞,吊脚楼的上空升起了缕缕炊烟,小孩子们的追逐嘻笑声,大人们的问候声(当年不敢喊“拜年!”),时有所闻。“到外面逛逛去。”邵班长对我说。
我们下得楼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昨天坐在我身边烤火的那位胖姑娘。她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还戴了一块用金线银线绣着各种图案的头饰,她笑着与我们打招呼,我们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心里明白是新年祝福的意思。我也笑着说:“祝你新年找个好老公,生个胖小子------”我原以为她听不懂我的话,谁知她竟然听懂了我的话,羞得一脸通红,扭头就跑了。
大年初一天气好,加上放假,平时不得空的人们借此机会都出来走动走动,所以,通往坪村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不少,他们都是从彼子脚方向来的,从服装或讲话可以判断得出,今天来往于坪村大道上的人,绝大多数是外地来的参加三线建设的工人或民兵。他们中间有说四川话的,也有讲广东话的,由此可以推断在离狭剑桥不远的北边还驻扎着一支其他单位的施工队伍,进一步可以想象得到,枝柳线上的主要桥隧工程已经都有单位在施工,这对我们这些不愿意在三线再呆下去的人来讲,多多少少有点盼头了吧。
坪村公社的街道只有那么几十米长,从驻地通往公社的马路也只有那么百十米长,走得再慢也就十多分钟逛完了,逛来逛去。挨来挨去,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无聊以极,我们只好又回到驻地,吃过中饭,实在无事可做,无地可玩,我们又窜进了被窝。
一九七三年的大年初一就是这么度过的,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可笑,有点可悲。
周卫祖
2011年4月15日星期五 10:5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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