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生于忧患》节选之三
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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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个鬼东西，动幌子都动到老娘的身上来哒。”说完，母亲把筷子顿齐，做出要敲小念的头的样子。小念赶紧把头偏到一边，一桌子的人都开怀大笑，桌面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父亲笑对小令说：“咯几个小东西跟你小时侯的规矩样子真是冇办法比。记得那时侯我只要给你讲过的事，你冇得不照办的。如今不同哒，他们总可以找到借口来推辞，而且你推我我推你，搞到最后连我都不记得是交代过谁哒。”
“那只是说明父亲您现在变得民主了，过去您可不是随便可以违拗的，挂在墙上的马鞭随时在警示我们。”
“哈哈哈，说到哒点子上。”父亲发出了少有的爽朗的大笑。
“父亲，我今晚想单独和您谈点事，可以吗？”小令决定把中午和擎宇的谈话拿来开诚布公地与父亲商量。
“好。”
饭后父亲提议小令到后面砂石场去散步，母亲关切地问：“天气咯么冷，你能熬啵？”
父亲耸了耸肩，提高了点声音：“咯点点子寒冷应该还是能抵挡的吧？”
小令也说：“在外面走走没有问题的。”
父亲刚跨出门槛，母亲在里面喊：“等下，老倌子你带个帽子再到外面去。”
出家门不到150米就是砂石场的旷地，远处衍射过来的路灯余光和住户人家窗户透出来的微微亮色勉强能将地面照现。除了江堤外面偶尔经过的汽车引擎带来影响外，四下静悄悄几乎没有任何声息。
“你要与我交流的是不是去留长沙的问题。”
小令一惊：“父亲，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叫父子连心啊！其实在你告诉我要转业的消息的时候，我就和迪凡讨论过咯个问题。迪凡的话当时打消哒我的顾虑，可咯一段日子，我反复权衡，认为迪凡的话还是过于乐观，或是过于片面。从你今后发展的角度看，留在长沙有百害而无一益，始作俑者就是为父！咯些年我虽然得到了所谓的宽大处理，这解甲归田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平静，几乎每天都要反思过去的生活，以应付没完没了的调查和配合有关部门查实一些旧机构中的陈案，苦不堪言。你我父子不在一起，注意力可以全部朝哒我来，只要回得我的身边，黄泥巴粘到裤裆上不是屎都是屎，以后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至，到时候你想躲也冇得地方。
你想留在长沙的主要目的是照料父母，现在我和你娘的身体都还健康，虽然我有时犯高血压，那主要是心因性的毛病，冇得药解。你在我身边，反倒还让我多哒一份担心。你的原意是就近照料我们，我们暂时身体上不需要照料，别的地方你也照料不了，硬是要插一杆子，除哒把自己搭上冇得别的结果。
还有，现在家里负担重，但在你娘的操持下，日子还是过得中规中距。然而人的欲望冇得止境，家里难免不会在遇到一时难处的时候，要你伸出援手。可我真的不希望牺牲你的幸福，换来大家的安逸。”
小令原以为需要用很大工夫才能把擎宇的意思说明白，没想到父亲早就把一切考虑清楚。这深厚博大的父爱，这时时处处为子女考虑得失的养育之恩，山高水长岂是“报答”两字可以包涵的啊！小令的眼睛湿润了，近乎哽咽着对父亲说：“父亲，身为人子不能尽其孝，我心如刀戳啊！”
“你不要难过，聪明的人善利万物以利己，只有愚昧的人才会不避风险。你不在身边不等于你不在世间，父子还是父子，有什么不可。问题是你不留长沙到哪里去！”
“去的地方多，我们的专业到哪里都对口，只是我还是没有打定主意去留长沙。”
“长沙如果冇得我，你可以留。有我，你绝对不能留。不留长沙甚至还不能到挨近长沙的地域。莫犹豫哒！做为父亲，冇得不希望自己的崽留在身边的。又正因为是父亲，我不能看哒你往刀尖上靠。”
“我会好好考虑您的话的，但在我没有正式决定以前，您可不可以不与母亲说？”
“那是当然，即使决定哒，也必须由我来向你娘解释。做男人的，务必时刻记住：尽量不让家中妇孺为你提心吊胆。”
“这个道理我知道。”
这些天来憋在肚子里的话终于一吐为快，父亲顿时感觉轻快了许多。知子莫若父，他早已洞察到小令的两难心情，能选择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儿子的顾虑消除，让他在新的岗位上开创自己的生活，老人家觉得今晚的谈话适合时宜到了极点。
“我们回去吧？”父亲提议。
“能再在外面呆会不，父亲，我真的恨不得一步也不离开您老人家。”
父亲拍了拍小令的肩膀说：“走吧，我感觉有点冷。年纪来哒，冇得办法，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九
父子进屋，已经等候多时的迪凡迅即恭身喊姨爹。父亲问他：“最近身体感受怎么样？”
“兰英前晌把我的全部病历都检查哒一遍，说结核病院的处置是正确的，加上她为我带回哒不少好药，咯段时间冇花么子药费，病情却有非常明显的好转。”
“那就好，身体是人生第一本钱，马虎不得啊！”
迪凡最近在家没有事情干，找了本毛泽东诗词选集做注释，今天就是拿来让父亲欣赏的。父亲翻了几页，把书放在一边，对迪凡说：“别人是十年前让蛇咬哒一口，十年后看到烂草绳都怕。你倒好，冇得事都要找出个事情来。为什么不能静养而要自讨没趣呢？”
迪凡原本乐观亢奋的心情不料遇到了一盆浇头冷水，有点不服气地问：“翻译注释只有水平高低之分，何解而有自讨没趣之说？”
父亲没好气道：“书呆子！你就不能爬到秤上去称一下，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么子事情不好搞，你去寻咯个时背？即使注释得无懈可击，哪个会用你的？曲解哒圣人意思，轻，让你再坐几年牢；重，要你的脑壳搬家！”
“我只是用我所学，进行一点理解性质的注释而已，并没有想拿到哪里去出版。”
“咯个问题讨论到此打止，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冇得权利阻拦，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在我面前玩火。”
迪凡没有想到父亲的反应这么强烈，同时自己经过点拨，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诚惶诚恐地表示：“姨爹您不要生气，我已经明白哒不知天高地厚的严重后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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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1 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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