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线的那些日子(70)
归途(上)
1973年7月18日上午十点多钟,几辆装满行李(在三线采购来的物资)的汽车相继出发,职工们自觉地站在便道两边的坡地上送行,至到汽车消失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人们还迟迟不肯离去。
回到宿舍,地上一遍狼籍,平日里最爱整洁的罗荣才,今天也不愿意再收拾床铺周边的杂物,听其自然地摆在自己的眼前,碍事的时候,也只是用脚把东西踢到一边而已。
装完车后,今天没有再上班,大家聚在宿舍里,有的傻呆呆地坐着,有的低头抽着闷烟,有的躺在床铺上,望着房顶出神,好象是不认识它似的,偶尔有人低声地说着悄悄话。大家失去了往日的快乐,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名的遐想之中,是对这片平日厌倦的山地、峡谷的眷恋还是对即将要去的城市的向往?是对即将要分别的在一起工作了三年的同事的留念还是对新(老)的工作单位的同事的向往------,说不清道不明,或者是兼而有之吧!
“咳!今天怎么啦!都坐的坐着,躺的躺着,在等待什么?吃饭还早呢!打牌吧!”不知是谁在喳呼。
你别说他的这一声喊,好象是唤醒了遐想中的人们,大家纷纷从床上坐起来,站起来,活动起来。
“来,打牌。”
“来,我们俩杀两局------”
“走,到坪村去------”
宿舍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
夜很深了,还有很多人没有睡,有的在悄悄地收拾着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做着第二天要走的准备工作;有的在说着悄悄话,说话的内容无外乎是,我们原来的单位是如何如何的好玩,你将来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到我们单位来,我带去去玩------;
“睡觉喽!有话留到明天讲------”
“还不睡觉,你那点破东西,收什么收,丢在地上都没有人要------”有人开叫了,宿舍里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第二天,天没亮就有人起床了,撒床铺,捆行李,做上车前的最后准备工作了。
我的行李极简单,两块床板,两条凳子,用早已准备好的铁丝一铰,这是公家的东西。席子、蚊帐一卷,往桶袋里一装,饭盆、茶杯牙具往白铁桶里一放,大功告成。
要走的时候,右肩背桶袋,左手提铁桶,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两样东西一共不过十斤重。收拾好东西,我还是没有忘记要到河边去活活动动。
我刚出门,就看见阿方站在简易公路对面的办公室外等待。我们心领神会地一笑,往坡下走去。象往常一样的活动着,我们今天的举动好象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其实不然,我们是在作最后的告别,我们只是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灵深处而已。我们没有锻炼往日那么长的时间,各路拳草草地演练了一番就收工了,往回走时,我的心里在默默地告别:“再见!弯弯的小河,再见,弯弯的河弯------”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们两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宿舍门前分手时也没有说一句话,好象此时的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再好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们俩相会地一笑,目光对视一下就各自走了。 |